陈阿七堂上还被钱知县断定放火杀人,此时又被他深信不疑,还真是冰火两重天。
“知县小小七品,我行事不必听他的”,朱明聿补充道。
陈阿七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走出牢狱的大门。
弦月高挂,微风拂面,是自由的味道。
“阿七!”
熟悉的呼喊传来,陈阿七还未看见身影便眼眶发红,朝来人小跑了过去。
“你腿上还有伤,快慢着些”,阿寿提着食盒迎了上去,关心道:“这大狱不是人待的地方,师父怕那些狱卒不管你的死活,让我去买些包子带给阿七”。
“师兄,你来接我了呜呜呜”。
被大火差点烧死时陈阿七没哭,在大堂被污蔑成杀人犯时她没哭,面对阴暗逼仄的牢狱时她没哭,此时却眼眶含泪,好不委屈。
朱明聿望着两人温馨的画面,特别是她,适才还坚韧如竹,此时却一副娇弱欲滴的模样。
“阿七别哭别哭”,阿寿师兄拍打着她的后背,刚才只顾着担心阿七,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锦衣卫祝大人。
“阿七,他们放你出来啦?”阿寿师兄疑问道。
“师兄,阿七答应了成为祁宁县的仵作”。
“阿七,你糊涂啊”,阿寿师兄痛心疾首道,男子做了仵作都难以娶亲,对女子而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染上尸气,恐怕这一生就要孤独终老了。
“祝大人,我可以回家了吗?”陈阿七向身后的男子确认道。
“此地与城南相隔数十里,你二人打算如何回去?”朱明聿见二人无车无马,走回去恐怕天都亮了。
“多谢祝大人挂心,我二人走回去即可”,阿寿应道。
“陈阿七小腿烧伤,此番走回去轻则化脓,重则下肢不保,如此这番,你们还要走回去?”
阿寿一时忘了阿七的伤势,经他一番提醒这才顿悟,受伤之人需静养,阿七经不起折腾,上前拱手道:“还请祝大人为阿七安排个就近的住处”。
陈阿七欲上前阻止,她可以走回去的……
“县衙内尚有一间客房空了出来,平时接待途径官员,你今晚便在此处安歇”。
阿寿师兄忙掀起食盒,把包子全数包进油纸,递给她道:“阿七,这包子你拿去,饿了就吃上几个,师兄明天找个马车,再来接阿七”。
陈阿七将怀中的小狗放置到朱明聿的怀中,腾出手来接盛了包子的油纸。
朱明聿望着怀中呜咽反抗的小狗,它双眼无辜的眨了几下,心里暗道,小狗果真随主人,这后腿上的伤都如出一辙,尽管它伤在前。她在后。
两人前往客房途中,陈阿七还是把怀中的金疮药递给了他:“你后腰处的烧伤若是不处理恐怕难以愈合,你若怕我无药可医,明日巳时你我还会相见,你取出够用的剂量,到时再把剩下的给我吧,再说……”。
“你是为了救我而负伤,你不敷药,我心中愧疚睡不着觉”。
朱明聿见话已至此,不再推脱。
翌日巳时,狂风大作。
陈阿七随朱明聿的敲门声走出房门,忽感一副将要下雨的迹象,一时清楚了他为何昨晚便来狱中,那李文农的家被烧得残垣断壁,恐怕若是淋上一场大雨,尸骨的痕迹消失殆尽,到时想要验尸也无济于事。
哼,他竟然借着小狗敷药之名劝自己验尸。
昨日的马车停在县衙门口,陈阿七猜测为自己备的,因她伤在小腿内侧,骑马必会被马腹擦得溃烂;若是靠走?那到时不知猴年马月。
幸好今日之伤有所缓解,为了不被他抱上车厢,陈阿七趁他与差役说话之际爬进了马车。
行至城南,陈阿七忽然叫停,掀开车帘冲着昨日租住的农院喊道:“阿寿师兄,阿七到了!”
阿寿闻言跑了出来,他昨日知晓她应承了仵作验尸,便准备好了验尸科目和苏合香圆等必备物件,等她路过时来取。
陈阿七从车厢内掏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狗,道:“师兄,这是我捡的小狗,名唤追风,你先帮我照顾着”。
昨夜她本想让阿寿师兄帮忙带回住处,可深更半夜师兄还要走回城南,小狗伤在后腿又只能抱着,这给师兄徒增了行路的负担,料想今日她大抵会乘坐马车,便把小狗带上,节省了许多力气。
阿寿上前接过,大眼瞪狗眼,瘦是瘦了点,也还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