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七轻柔的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它脚下的肉垫软软的,很是可爱,忽然她手上碰到一处粘腻,原来是他给小狗后腿涂的药。
看来他人还是不错的,不像表面上的冷血无情,陈阿七内心暗道。
“祝大人也认为是我放的火?”见他来了却站在一旁不说话,她忍不住开口。
“小狗的伤该换药了”,朱明聿答非所问,却说明了来意。
陈阿七闻言掏出金疮药,温柔的敷在小狗的后腿受伤之处,小狗忍不住呜咽,她连忙凑上去吹气,缓解它的痛苦。
朱明聿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女子银钗束发,脸色冻得有些发白;小狗欢脱可爱,缩在她的怀中。他不禁想起她喂自己喝药时也是这般轻柔的吹气,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将自己幻视成那小狗。
见小狗被自己养了一夜一日,对自己绕道而行,却对她无比亲近,朱明聿不由得无奈,在他出神之际,一个瓷瓶被推到了腰侧。
“你后腰的伤……”,怀中的小狗渐渐乖顺,陈阿七见安抚了它,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祝九,他为了救自己后腰间也被烧伤,虽然此刻换了衣袍,但见他为小狗换药还要来寻自己,想必他自身的伤也未曾敷药。
朱明聿并未接过,她的烧伤较为严重,绝非涂一日便可痊愈,若自己拿回,那她的伤日后溃烂无疑,还需再把药给她。
况且伤在腰处,若是在此地宽衣解带,和登徒子又有什么区别。
陈阿七举着的手有些发酸,不由得抓着他的衣襟借力。
朱明聿感受到了衣摆传来的力道,眼眸微动,他掩饰内心情绪,将右手拎着的食物递给她。
“哇!荷叶烧鸡!”陈阿七双眼发光,顾不得怀里的小狗,双手接了过来。
试想,她上午搀扶钱小姐哭丧,下午赶赴租住的农院,傍晚城南救火,戌时大堂被审,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见到烧鸡自然是如饿狼扑食,大快朵颐。
小狗也闻到了烧鸡的香味儿,在她周围四处转悠,急得不行。
陈阿七见状,撕了些肉喂给它。
朱明聿懊恼阿寿离开时的叮嘱竟入了自己的耳,在他来的途中路过钱氏酒楼,鬼使神差般买了只烧鸡。
陈阿七鸡足饭饱,坐着拱手道:“多谢祝大人带来的氅袍和烧鸡,让阿七免于饥寒交迫”,可惜目前腿上伤痛,无法站着行礼。
“汪汪汪!”,话音未落,小狗叫唤了几声,仿佛诉说自己被落下的不满。
“哦对,还有带来了可爱的小狗”。
朱明聿仍不言语。
陈阿七见他仍站在牢外,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似是有话要说。
“我答应你”。
他突然的承诺令陈阿七不由得惊诧,虽然猜到了他答应何事,却仍追问道:“答应什么?”
“我答应你,日后必尽全力,为仵作正名”。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眼睛比吃鸡时更加明亮。
他来自京城,想必是达官贵人之子,此番来祁宁历练只是过场,说不定日后青云直上,官拜六部九卿,修改国律并非绝无可能。
陈阿七见状也不藏着掖着,道:“那陈阿七今夜之后便是大乾朝的仵作。”
“你费尽心力到底想得到什么?”朱明聿不明白当今局势人人为己,不做损人利己之事已是怀瑾握瑜,更不用说为他人做嫁衣。
“祝大人出身高贵想必不知底层百姓的疾苦,我并非是多事之人,这件事倘若我没遇到也就罢了,但是如今我差点成了仵作,死活也要搏它一搏,或许成功了呢”,陈阿七是在赌,她看出此案似乎对他十分重要,破案迫在眉睫,眼下急需仵作验尸,提什么要求他或许会全盘接受。
朱明聿一改往日对女子只需贞静恭顺、死读女戒的刻板印象,原来女子也不乏才能、诡辩之辈。
无奈当下临近破案时限,唯一生还的失踪孩童却被丧命于大火,他只能孩童失踪案和城南大火案两案并查,尽快查明真相。
“李文农并非被火烧死”,陈阿七直叙心中猜测:“其一,我冲进火海探其鼻息时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说明他并非直接被火烧死;其二,我用手帕擦拭过其鼻孔深处,发现毫无黑色烟熏之迹,说明他也不是被浓烟呛死,在大火燃起之前便没了生息”。
朱明聿瞬间了然,她的意思是——死后焚尸。
陈阿七无奈,可惜这些真相被大火一并烧去,口说无凭,不足为证。
“只是具体的死因,验尸之后方能断定”,陈阿七补充道。
“明日巳时你我一同再去验尸”,朱明聿话语间打开了牢狱枷锁。
陈阿七目瞪口呆,早说你有钥匙啊,两人又何必隔着这铁栏杆好一顿说,道:“你放了我,钱知县不追究?
“为何追究?你又不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