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是活,寻不到一个痛快,总是在喉咙里含着一道咽不下的苦,难受的同时,又暗自庆幸那些秋后算账能够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这样他才可以心安理得地赖在许听澜身边。
虽然主动把自己的身子给摆正了,但莫子占手上的小动作却没带停的,像是总得有一处和师尊贴着才会觉得安心,在牵到许听澜的手后,立马调整方向与之十指相握,表情和往日告小状时一模一样,嘟囔道:“也不知道他为何来此,反正我感觉准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原本他对藏岁小筑还是很是流连的,想着既然偷偷在这里多待几日的,可是被温以凡这么一搅和,他的这份心思消了一大半,甚至有点想现在就带着许听澜远走高飞,不再掺和宗门的任何事。
莫子占不希望许听澜再和十方神宗扯上太多关系了,一旦扯上关系,他就会不自觉感到心慌,
像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许听澜用食指刮了一下莫子占的手心,说道:“没事,他进不来的。”
印证着口中所言,许听澜倏忽现出金色竖瞳,不过片刻,此间又多了一道能隐匿自身踪迹的阵法:“也看不见我们,用不着为了他刻意委屈自己去躲藏。”
然而莫子占这会儿却没心思听师尊的那些安抚话了,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眼里充斥着好奇和跃跃欲试。
“想学?”许听澜问。
莫子占立即点头。
“去书房画阵脉给你看。”许听澜自然而然地说道。
以前也是这样的,但凡师尊给他展露了什么他没见过的阵式,他就会第一时间央着师尊回书房画给他看。
莫子占也没感觉有哪里不对,闻言撒了欢地奔向书房去备纸笔。
许听澜倒很是不慌不忙,偏头看了眼外头十方神宗的景象,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隔了一阵,才对向还在暗自担忧它们的靠山会不会掰成两半的支支吾吾。
“随便去玩吧,只要不出结界就不会有事的。”
许听澜指了一个方向,交代道:“还有,不能进那屋,你们小仙长会不高兴。”
他所指的方向是他和莫子占从前的居所。
藏岁小筑很大,其内自然是不止两间小屋的,不过因为星玄仙尊一直没有多收徒弟,也没有留其他宗门弟子在内照看他的起居,所以大多小屋都被丢空了。
其中有好几间与许听澜所居同样宽敞,但最初许听澜为了方便反过来照料自己唯一的小徒弟,所以就给他安排了临近自己的那一间。后来许听澜也问过他要不要搬去大点的屋子,但是莫子占不乐意,他就喜欢和师尊挨着。
支支吾吾记了下来,刚要乖乖跑开,支支又猛地刹住了爪子,抬头认真地看向许听澜,问道:“十七先生,您……是不是再生气呀?”
许听澜眉头动了动,问:“你们觉得呢?”
梦朏对情绪的直觉非常敏锐,犹豫了一下,吾吾回道:“总感觉有一点。”
支支连忙跟着补充:“但不多!”
许听澜颔首:“嗯。”
“那怎么办……”支支苦恼道,“是在生小仙长的气吗?就算是,总不能打小仙长一顿来泄愤吧。”
说完,支支一抬头,发现十七先生居然一脸的若有所思,当即慌了神,急忙道:“不可以打小仙长呀!一打就会坏掉的。”
莫子占这人生来就自带一股骄矜气,哪怕见识过他残暴的那一面,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将他当作一具形貌巧夺天工却极其易碎的瓷器,让人下意识不舍得他身上出现任何伤痕,就连梦朏也不能例外。
“我生的不是他的气。”
支支吾吾面面相觑,明显没理解他这话,而显然的,许听澜也没打算和它们解释太多。
他还记挂着在书房里等着的某人,扔下一句“别担心,去玩吧”,便独自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莫子占已经在磨墨了,这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能为师尊做,且做得还不错的事情。
眼见许听澜进来,他垂着眼问道:“和支支吾吾说什么呢?这么久。”
“交代了几声,还有……它们让我不要打你。”许听澜接过莫子占递过来的笔,如实说道。
莫子占脑袋自然而然地挨到师尊的肩窝上,就着动作去看人写画出来的阵式,闻言一笑:“说什么呢,师尊才不会打我,师尊从来没有打过我。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
许听澜落笔的动作一顿,问道:“没有吗?”
是没有吧。
类似弹一下额头、叩一下手心,这点儿动作完全算不上打。
唯一一次能算得上打的,只有在不周城时,许听澜的肉身受到阵法的牵引,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莫道长自有他自己的一套公道法,既然并非出于本心,那他就不觉得这事能算到许听澜的头上,所以仔细想了一转后,还是笃定道:“没有。”
他这话一落下,许听澜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专注地写画着阵式,莫子占也没了闲聊的心思,认真地看向前去,而后不由心叹,师尊果然比他厉害得多,明明也不是什么新奇的阵式,但落到师尊手中,总能被他发掘出新的用处。
这么厉害的人是属于他的。莫子占崇拜之余,心腔鼓鼓的,被虚荣给撑满了。
等他把眼前的阵式研究透,正想起身,师尊却在这一刻转过头来,本就相近的距离被拉得更近,他们鼻尖相触,瞬间勾起了一阵旖旎,莫子占以为许听澜会吻他。
可是没有。
“笨蛋。”
许听澜又骂他了?
又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