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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水相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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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可以,你不会让本尊失望的,对吧……”

道昌一千三百零三年,阳月二三,也就是仙魔战正式开始的九日前。

星玄仙尊首徒独自离宗时,被魔君帝鸠所暗害。当时,星玄仙尊察觉师徒契有变,抵达其所指引的玉河崖崖底时,帝鸠当即抽手逃窜,留下莫子占瘫倒在地,只剩一寸魔息吊着命。

「玉河崖」得名于其崖底一条远观银白的长河,走势总能与天际的迢迢银河相对。遥遥赏看,本该是一派适合知交同行饮酒的美景,此刻却多出了一个煞风景的存在。

倒在其间的莫子占如同一具血尸,胸口破开,其下聚成血泊,自石缝流入一旁的河流,往另一岸延散开来,在凡间的“银河”中搭开一座嫣红色的“鹊桥”。

莫子占独自离开宗门的次数非常少,这回去玉河崖,全是因为听闻那有妖言土的踪迹。

自从那日醉酒,他与许听澜的关系疏远了许多,疏远得让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所以哪怕答应了不会再生任何非分之想,他还是一门心思地想去备一份谢师礼来讨好。

而他的谢师礼中,恰好就缺那一道妖言土。

以往离开宗门,总会有魔众来打扰,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有所防备。

可堂堂魔君亲临,再多的防备又有何用?

彻底失去意识前,莫子占其实尝试过召出毕月乌来给许听澜传信。

可术诀最终还是被他掐散了。

不承想,即便未有传信,许听澜还是来了。

再度转醒时,莫子占只觉得全身断筋裂骨、五感残缺,仅能依稀看见有一人端正坐在床头。

花了好长时间,他才稍稍回过神来,发现床头那人正用手搭在他的脉搏处,默默为他输送着灵力。

可惜这些灵力都如石投大海,不起波澜。

他想开口说话,可浓郁血腥味堵塞在他喉咙深处,让他根本发不出一点声响。且他只要稍微一动,就会牵扯出全身上下的疼,令他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只能无助地看着那人,寄望于那人能够主动靠近他,好让他索得一丝安慰。

师尊,我好难受。

即便没能开口,可眼前的人好似也能听到他心底的话。

许听澜将他被汗打湿的额发拨弄到一旁,温声询问:“子占,你可愿意……”

愿意什么?

当初的莫子占太过虚弱,双耳被嗡鸣所占据,听不清许听澜所说的话,也无法去思考。

只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离许听澜这么近了。

靠得太近,他就会又开始感到不甘了。

“师,师尊……我……会……死,死……吗?”

他不想死。

曾见星辰璀璨,又怎让人甘心归于寂黑。十载如斯,他在许听澜身旁不过三千六百多日,短暂至此,他是个很贪心的家伙,他不甘心。

可他又不想开口请求许听澜去救他。

不希望许听澜救他。

他不清楚帝鸠具体在打什么算盘,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遂帝鸠的意,更不想……伤害许听澜,即便只是可能。

然而他神色中的不甘与痛苦实在太过明显了,即便没有开口去求,一如发现少年人倒在藏岁小筑外的当初,许听澜将面容已然彻底褪去稚气的徒弟从被褥中捞起,仔细地拢入怀中。

莫子占隐约记得,不只是他自己,当时师尊也在发颤,很轻,轻得叫人无法辨别其真假,含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许听澜许诺道:“不会。”

追逐着这声话音而来的,是一片温热点在莫子占的眉心。

至清至纯的灵息自他与许听澜相抵的额头,源源不断地占据他的全身。

一入明堂,二入洞房,三入紫府,最后汇入识海深处。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悟过的饱胀感。

原本遍及丹田的魔煞似是被涌入清泉冲散,被无上玄妙所拔旗易帜。

不只是诸般阅历与修行所悟,那些许听澜从未显现于言表的心绪全都不容拒绝地撑入他的神魂,与他融合交汇,难分彼此。

可惜,他始终无法分清,这些心绪中暗显的爱恋,那到底是属于他内心最深处的不敬,还是许听澜当真也会怀有情愫。

这份情愫是对谁的?是否在他到来之前,曾有旁人在许听澜的心中留下痕迹?

莫子占不知道,也不敢分辨。

唯有不断地收紧双臂,放纵自己沉浮此间温水,仔细地感受着这番难以言喻的酣适,去敞开识海,任由师尊进出。

神识相汇的感觉像一波波接连不断的浪潮,冲刷得他不知西东,来不及思考任何。

好不容易等到风平浪静,莫子占茫然睁眼,却发现入目不再是方才那模糊扭曲的卧室,取而代之的是星空万丈,俯仰居然可观至外规,以「娄」和「角」定点,黄道所分二十八宿皆明晰异常。

他惊喜地回眸,下意识想要将奇景与师尊分享。

也正正应了他的心意,景致倏忽变换,装载着许听澜魂魄的元神袒露在他跟前。

很难让人相信,玄法傲视整个修界的星玄仙尊,其元神看上去居然如此脆弱,隐隐带着一种残缺感,没有任何防备,如若他稍有歹意,此刻就可将这位凌于天际的仙尊,给轻易毁掉。

莫子占忽然明白,帝鸠所说的“只有你可以”是为何意。

帝鸠想用他这把刀,从来就无须赌他忠心与否,只要利用他去设置一个别无选择的局面就可以了。

所有的喜悦在这一刻褪去。

他无措地往后退去,试图离许听澜远一些,尝试着将肆虐的魔息收敛,拼尽全力去清扫识海,想等其变得清明有序,再为君开。

可是他越着急,便越不得章法。

尤其他忽然想到,在这片识海中,他真实的魔魂可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他在师尊眼里是什么样的?

不知是在害怕他那丑陋的魔魂被发现,还是着实经受不住神魂交融时那蔓延全身的烧心快意。

识海之外,莫子占睁开眼,可面前的一切皆无法抵达眼底。

他难耐地用双手攀上许听澜的背,指节既带着抗拒,又似乎在迎合般抓挠着那素白缎面,在其上留下道道转瞬即逝的痕迹。眼尾桃红,话音中染上哭腔,呢喃道:“不要……师尊,我不要了,求你,我不要……”

“听话。”

许听澜很少会有拒绝莫子占请求的时候,可当时破天荒地展露出强硬来。用力地将面前的人再度锁入怀中,额头与之相抵,甚至怕他会因呼喊而哑了声,会因挣扎而拉扯到伤口,许听澜握住了他的手腕,抬颚锁住了他的唇,源源不断地向他渡来气息。以这种极为靠近的姿态,再一次将神魂与自己的徒儿相交,直至对方在他的蕴养中脱离险境。

当时莫子占实在太过浑噩了,他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因为识海被占据而产生出的幻觉,也不知道师尊是否当真被他体内的魔气给无意中伤到了。

是不是正是因为他,师尊才会在伏魔渊中身陷囹圄?

是不是当时不去救他,师尊也不会死?

不愿想,也不敢想。

可又不得不想。

原本那场旖旎的幻梦在顷刻间碎裂,眼前无数指责他的黑手从虚无中生出,在向他逼近。

他想要逃,可又动弹不得,直到面前忽而一道雷光闪烁。莫子占回头,发现身后的银河倏忽被晕染上了霞红,有如大火焚烧,燃起的烈焰却化作翩然鱼尾,将他的视野覆盖。

很美,是他过往记忆中不曾有过的情景。

莫子占只觉全身都在发烫,人化为池中春水,汇入那熊熊烈焰中。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极其敏感,让他无法适从,经不起任何戳弄。

“师尊……”

他卧在客栈的床榻上,未能从梦中脱离,玉著般的腿摩挲着衣料,试图以此舒缓全身上下的不耐。

惝恍间,他难辨真假地听到了一句:“不疼了……”

是许听澜的声音。

莫子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抓住了什么,可本该显现于幻象中的师尊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掌心的一尾游鱼。

等他彻底睁眼醒来,已经记不清昨夜做了什么梦了,仅手一握,碾碎了一片虚无。

愣了一刻,莫子占惊愕起身,慌忙地找起本该在他手中的十七,而后视线一定,才发现它已然重新游回幻海泪内,难得安生地停靠在他的肩旁。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缺水,十七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反倒是莫子占自己,虽然身上尽是酸软,但灵海却很充盈,甚至丹田隐隐发烫,似是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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