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疯，

我陪你。

64.

疼痛持续了几个小时，等到北川熙终于可以稍稍直起身，让自己体面点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

他的脸上汗水痕迹残留，嘴唇苍白，因为过于用力而被咬破，沾上一抹艳丽的红。

身子摇摇晃晃，只能借助墙壁保持平稳。

看上去脆弱极了。

「吾劝你停止你的行为」

恍惚中有什么在说话。

北川熙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他缓缓勾起唇角，英俊的五官扭曲，露出一个骇人的微笑。

笑容充满仇恨与讽刺，又带着一股生死不顾分手一搏的坚定与绝望。

这笑容，对命运，对未来，对神明，对这世间一切妄图掌握他的生灵。

明明看起来虚弱极了，然而此刻他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气息。

时间长河的流逝有一刹那暂停。

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又或者更长时间，也可能只是一晃神。

这个瞬间，北川熙突然改变主意。

停止吗？

他不以为然，所有威胁的人，如果没有本事将他一辈子死死踩在脚下，那么就要有总有一天会被他反杀的觉悟。

“杰伦，”沙哑的声音响起，老杰伦手中调酒的动作一顿，“什么事?”

“那药——”

北川熙话未脱口，便被毫不留情打断。

“药又吃完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这药材料难找，成功率还极低，这么多年累计下来，你的身体早已产生抗体，再这样下去，不用三年，你不如直接找到琴酒让他对着你的脑袋来一下。”

杰伦语气飞快的说完一段话，北川熙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是这件事。”电话那头的人无奈的笑了。

“那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那人风轻云淡，“只是告诉你，不用再找药了。”

北川熙倒是淡定，完全不管自己话里的信息量有多大。

杰伦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横贯左脸的伤疤显得更加凶狠可怕。

他将手机扣转，然后重重的将酒杯摔在吧台上，似在发泄着自己的怒气。阴森森的看着此刻酒店里的客人。

杰伦粗生粗气的说道:“各位，本店暂停业一天，请回吧。”

此刻店里的都是一些组织的底层人员，听到这话的人有不动声色往出走的，也有满脸愤慨想要闹事的。

后者多被同伴拉回去，也有少量被杰伦凶狠眼神吓回去的，但总有一些不怕死的。

几个身高力壮，长相蛮横的男人站起来，向杰伦靠近，他们狞笑，想要给面前这老头个教训。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杰伦眼皮耷拉，几个瓶盖弹射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几人就倒下了。

瞧瞧，又是几个仗着自己有几分蛮力就无法无天的家伙。

杰伦漫不经心的想到。

没多长时间，地上倒得，屋里看的，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一个出去的人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笑话，谁不知道这家店的主人曾经是组织的高层，想动他，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毕竟，在这儿，实力就是唯一的法理。

听到那边的动静，北川熙无奈:“杰伦，需要这样吗？”

“闭嘴，清酒，”杰伦语气不善，“如果你不想我连夜去找你好阻止你那该死的念头。”

“你是说杀了我吗”北川熙有些玩味，带着不以为然，“别这样，杰伦，你知道你做不到的。”

他的语气平淡，带着不容置疑。没有自夸，也没有傲慢，仅仅是陈述，陈述一个事实。

——来源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老杰伦沉默。

事实上，他的确做不到，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单论个体，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但现在不能，之后呢？

他明智没有说出来，转移了话题。

“所以，是什么让你在耗费大量物力财力之后，选择放弃?”

杰伦有些讽刺。

“倒也没什么，”北川熙轻轻笑了，“只是当时不太想死，现在无所谓了。”

他将生死说的随意。

“再者，这药能让我好吗？”北川熙明知故问，不等回答便自顾接到:“不能。”

“它只能让我多活那么一段日子。”

“早死，晚死，与我而言都一样，我早已做好死的准备又何故苟延残喘。”

杰伦沉默了。

这药说白了也只是延长时间，以及让他在最后死的轻松些。

但就如同北川熙当年坚定的对他说要活下去一样，如今他也是真的不想坚持了。

至于为什么——他不想深究。

杰伦无意识的摸到自己脸上的伤疤——不同于左至右的寻常伤口，它是右至左，深陷进去的伤疤足以见下刀的人多么狠辣。

——从组织里完好无损的出来向来不是一个简单事，而他欠了北川熙一个人情。

“希望你不要后悔。”杰伦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沙哑。

“自然。”北川熙语气与平常无二样，淡定自若，永远都深藏底牌，即使身处绝境都能重新洗牌。

他像是一位真正的神，冷淡看着人间，时而会为人类的笑话而动容，却永远严寒冷漠。不管何时，他都高高在上，没有什么能将他拉下来，他总是漠视着，嘲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