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一夜未眠,她将目前的情况分析了一遍又一遍也没得出什么结果,长时间的高强度思考极速消耗了她的精力,但她还不能睡。
她起身将屋内季望春的痕迹统统抹除掉,又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包扎,将自己染血的衣服偷偷藏好,确保一切都不会被丁邬发现。
一切都已就绪,李洱枯坐在床边,静待天明。
在天明之前,她还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太阳照常升起,丁邬起床后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院落里的李洱,她笑道:“小李啊,怎么起这么早?”
李洱转头看见丁邬,温柔笑道:“丁大娘,我来看看太阳。”
丁邬抬头,瞧见金黄的太阳还未越过低矮的院墙,不禁笑道:“傻孩子,要看太阳应该要到高处去看呀,这里能看见什么呀。”
李洱转头继续盯着天边灿烂的霞光,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丁大娘,我在这里就能看得到。”
丁邬没有觉得她莫名其妙,只是叮嘱道:“早上露水重,别着凉了。”
李洱笑得轻松,道:“我知道啦,丁大娘,我想吃鸡蛋面。”
丁邬笑着说好,转头钻进来厨房开始生火做饭,李洱闻见炊烟的气味,当即也跟着进了厨房,直接坐在炉灶前生火。
大锅里烧着水,水面上泛起一层浅浅的油花,李洱刚坐下没一会儿,大锅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滚烫的蒸汽止不住地往上冒,李洱抬头,目光看向丁邬,隔着一层蒸汽,她忽然就看不清对面丁邬的那张脸。
“不看太阳了?”
李洱摇摇头,道:“不看了,看腻了,再怎么看,太阳还是太阳,也看不出什么花来了。”
丁邬呵呵一笑,抬手从灶台边上抓了一把面下进水里,水沸腾了一声,丁邬飞速下筷子把面搅散。她忙于手上的活计,头也没抬,道:“要加点辣子吗?要加自己去拿吧。”
李洱笑笑,道:“待会儿嘛。”
“你呀,真是懒死了!”丁邬嘴上嗔怪,面上还是乐乐呵呵的,“中午还要回来吃饭吗?”
李洱想了想,道:“不回来了。”
丁邬没多问,只是点点头。二人在厨房用过了早饭,李洱吃完放下碗筷就出门了。
她走到大门前一拉,门后登时出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李洱看着对方身上湿透了的衣衫,关心了句:“早上露水重,切莫着凉。”
季望春道:“多谢关心。”
她们之间仅此而已,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昨夜对她们而言,都像是一场离奇的梦境。
季望春没有报了仇,也没从李洱这里捞到好处,她心里近乎绝望,觉得自己在李洱身上处处碰壁,开始怀疑自己当作所作所为究竟有什么意义。
上苍不肯垂怜她,她还是一无所有。
二人沉默地在长街上并行,一直走到县衙,季望春才强打起精神,落后李洱半步,跟着她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的另外两个人早早就在此等候,江守月见季望春的脸色太差,问道:“望春,你怎么了?”
季望春整个人像是被耗空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时都有些收不住力道,差点又从凳子上滑下去。
江守月放轻了声音,问道:“不舒服可以去休息,这里还有师父顶着。”
她一听见“师父”二字,当即红了眼眶,江守月见状,只好让花入红和李洱两个人直接去找县丞,先去排查嫌疑人,自己则带着季望春去到了偏厅。
江守月一到偏厅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季望春沙哑着嗓音,道:“师父,我找到当年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了。”
江守月先是一怔,脑子里突然想到李洱受伤的手,一个想法默默在头脑中成型,她问道:“是李洱吗?”
季望春没说话,江守月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沉默了。
季望春道:“师父,她昨夜跟我说,她杀我父母是为了救我。”她顿了顿,还是强忍住自己的眼眶的泪水,“她说我父母当年差点就要献祭了我,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江守月哑口无言,季望春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为什么我的梦境里的那些人让我这么熟悉,为什么……这一切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惩罚我吧,师父。我昨天晚上取回了我的剑,我是真的想杀了她,但她跟我说——”
季望春说到这里几近失声,她哽咽着将李洱曾经说过的话背了出来,道:“她跟我说,我叫季望春,军衔为少校,编……编号是05437,她说我和她才是同类,她是专程为了我而来。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师父,我想了一夜我也想不明白,徒儿想不明白啊,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