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了然,点头道:“既然是受我老主顾推荐而来,那绝对要优待,啊要优待,那这价格嘛我就再低一点,啊再低一点。不过嘛,二位可能告诉我是受哪位老主顾推荐的呀?”
程禾笑道:“吴掌柜可还记得,前几日有一支大庆商队从东璃归来途径此地,包下怀月肴畅饮了一场,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他们的掌柜推荐的。”
终于说正事了。徵羽心里嘀咕着。
吴掌柜脸色骤变:“东璃回来的大、大庆商队?他们的掌柜..他不是..他不是已经..不对,他们有好几个掌柜,你们说的究竟是哪个?莫非是那个大掌柜?”
“你是想说——许康?你认识他?”徵羽盯着他的眼睛。
吴掌柜神色慌张:“不对啊,不对啊,怎么会是许康许..许大掌柜推荐你们来的呢?不可能是他啊..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是马步前。”徵羽一字一顿道。
吴掌柜“噌”地一下跳起来,眼睛朝窗外看去。
徵羽即刻朝程禾使了个眼色,程禾三步两步上前将门窗关紧,吴掌柜刚要叫人,徵羽已站到他身后,铭澄刀抵上他后腰。
“不许大喊大叫,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就不会有事。”徵羽冷声道。
程禾走到吴掌柜面前,慢悠悠地问:“你跟马步前是什么关系?”
吴掌柜瞪着他:“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私自审我?”
程禾诈道:“那个马步前犯了死罪,是大庆追缉之人,谯明岛虽不被大庆管辖,但你若包藏大庆命犯也要被一并带回审问。要是现在老实回答,我们还可考虑早点放了你。”
吴掌柜半信半疑,谨慎地看着程禾。徵羽一把压住吴掌柜的肩膀,将刀尖向前一寸道:“说!你跟马步前是什么关系,开荣阁的人包下怀月肴那一天,他提前来过你这里,你跟他都做了什么?”
吴掌柜吓得面色铁青,忙道:“我我我与马步前只是店家与顾客的关系,并无其他关系啊!你们想必知道,他是大庆开荣阁的外事掌柜,常去东璃跑生意,所所以也常经过谯明岛,来我这儿住店喝酒,那个许大掌柜有时候也会来这儿的。他们包下怀月肴的那一天,马步前的确提前了一会儿到这里来,不过他是来订酒菜的,也也也没做什么别的事..”他说着说着眼神闪躲起来,战战兢兢地问:“马步前他,马步前他究竟犯了什么死罪?”
程禾脸色一变,蔑笑一声,继续诈他道:“开荣阁万宝号一案,乃是马步前下药毒杀了许康和船上众人,再故意做成海难失事的意外,他毒杀四十人,毒药是下在饭食酒菜里的,他下毒的地点就在你这怀月肴!”
徵羽立即配合,施力捏紧他的肩膀道:“说,你是不是同谋?毒是不是你帮着下的?你有没有毒杀许康?”
吴掌柜面色发白,连连道:“毒杀?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有下毒啊!我我真的不知道马步前换酒是为了下毒啊!我没有毒杀许康,没有毒杀许康!”
“换酒?”程禾凑近道,“你是说,马步前提前来你怀月肴预定了场地,还把你们备好的酒给换了?可是你亲眼所见?”
吴掌柜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千真万确,马步前特意交代说他们许大掌柜要喝自己的酒,所以我就吩咐伙计把酒都撤下了,他用了他自己带来的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把毒下在那些酒里了!”
徵羽厉声道:“你说谎,你和马步前是一伙的。万宝号案发之后,有人来你这里询问当时的情况,你却说那天客人太多,不记得有没有穿开荣阁衣袍的人来过。可他们那天晚膳明明包下了整个怀月肴,根本没有别的客人!”
“我冤枉啊!”吴掌柜颤声道,“真不是我害的,真不是我,是那马步前,他那天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跟伙计们帮他隐瞒,说没有见过开荣阁的人!我也不知他为何要我这样做,当时想着也许是他们大掌柜的意思,也许他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闭嘴!”徵羽一怒之下将他踹倒在地,“你说他们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有何证据?”
吴掌柜疼得嗷嗷直叫,可还是仰头要说:“大家都知道了呀,万宝号打捞上来的箱子里有阿芙蓉,那还不是见不得人?”
程禾眼神一转看向徵羽,那双丹凤眼似笑非笑,似乎在嘲讽她。
徵羽没好气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吴掌柜拼命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我真的毫不知情,我真的是无辜的,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没有下毒杀人啊!”
这时,门外传来小伙计的声音:“打扰了,掌柜的您在里面吗?”
吴掌柜见徵羽正狠狠瞪着自己,只得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我在陪两位贵客谈事,你有什么事?”
那小伙计问:“楼下漏水了,水好像是从您这屋漏下来的,小的就过来问问,如果这屋漏水,需要给贵客换间屋子坐坐吗?”
吴掌柜答道:“哎,你来得正好,是有点漏水,你快去再收拾一间雅间出来给贵客换过去。”
“得叻!小的这就去收拾!”
徵羽低头一看,地上干干的,一滴水都没有。她疑惑地看向程禾,程禾也满脸不解,二人相顾片刻,突然反应过来,徵羽立即收起铭澄刀,对吴掌柜说:“我们走了,叫你的人老实点,都不要动!”说完,她拉起程禾就往外走。
二人刚离开怀月肴就感觉不对,于是加快脚步。程禾紧张道:“那吴掌柜果真有问题,他偷偷派人跟着我们呢。”
徵羽冷哼道:“不但怀月肴,这沿街的商铺都有人走出来跟着我们呢。”
程禾倒吸一口凉气:“这条街的商铺该不会都是吴掌柜的吧?怎么办,他们要就地灭口?你得保护我,还没到大庆,我要是死了你就是没有完成圣旨。”
“光天化日走在大街上,我就不信他们敢怎么样。此地你我都不熟悉不宜久留,现在去码头。”徵羽一路疾行越走越快,程禾提心吊胆地紧跟身侧,虽有些气喘但丝毫不敢减速。
二人赶到一个巷口,突然发觉前方只剩一堵墙,徵羽愣道:“怎么回事,我明明走的是来时的路啊。”此巷较窄,徵羽一回头,发觉后方已被刚才一路跟踪他们的那群人堵住了。
程禾霎时气急败坏:“路可是你带的,徵羽大人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居然会迷路?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此时,后方的人群正慢慢靠近,人群中隐现出道道寒光,徵羽将手拦在程禾身前,带着他慢慢后退。
“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你都能打得过吧?他们应该没有伽蓝号的海寇厉害吧?”程禾的声音越来越细。
“我要是一个人,就能用轻功跳上屋檐逃脱。但带着你,我走不了。他们人多还堵在前头,我的长柄刀在靖海军船上,要逃出重围还要保护你不受伤,就只能稍微试试。况且他们来历不明,我身为官员也不能误伤无辜百姓。”
程禾又慌又气:“什么叫稍微试试?‘稍微’是什么意思?再说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无辜百姓吗,徵羽大人的古板迂腐真是名不虚传!”
徵羽怒视:“你再说我古板试试!”
二人呛声之际,那群人已越逼越近,徵羽见状用力将程禾推后几步,自己从腰间拔出铭澄,眉头一横起了架势。
正当此时,从两侧屋檐飞下六个蒙面人,手持长刀长剑挡在徵羽和程禾身前。围堵的那群人虽也手持武器,但似乎并非专门的打手,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并非特制的刀剑,有的甚至只拿着寻常的菜刀和斧头。见六位天降的来者气势汹汹,那群人顿时卸了士气,竟一点点向后退去,最后在蒙面人的步步紧逼下退出了巷子。
那群人消失在巷口后,程禾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身子靠倒在墙上。六位蒙面人转身走向徵羽,向她行礼作揖。
徵羽忙道:“快免礼!多谢你们,幸好你们来得及时。”
那领头的蒙面人卸下面罩,原来是徵羽府中的亲信,他对徵羽说:“这里恐怕还会有危险,请大人随我们前往安全的地方。”
“好。程禾,我们走吧。”她说完,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程禾正背对众人缩在墙角颤抖。
徵羽心里一沉。
坏了,他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