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蹲坐在废墟中的乱菊,她满脸泪痕,哭得几乎失声。她的泣音在四周空荡的废墟中回响,仿佛是这场战斗中唯一未被灵压湮灭的情感波动。她那张脸红得像染了鲜血,肩膀微微颤抖——她的世界,似乎随着市丸银的倒下,一同崩塌了。
我蹲下身,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面庞,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无助而茫然地望着我,似乎还未意识到身边的真实情况。泪珠在她眼底打转,随时准备滑落。
我微微指向市丸银的身体,那股几乎消失的灵压告诉我——他已濒临死亡,剩下的只有最后一口气。
“阿砚……?”她的声音颤抖,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可在下一瞬,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想起了山本元柳斋曾告知过她的事情。
她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然后,突然间扑上前,紧紧抱住了我的肩膀,哭喊着:“域主!域主大人!求您救救银!我……我愿意用我的灵魂作为交换!”
我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暗叹——这个姑娘,大概还不懂她的灵魂有多珍贵。
然而,既然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送上门,那我又何必拒绝?
我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却在不知不觉中定下了她和市丸银的命运。
乱菊急忙侧身让路,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渴望与恐惧相互纠缠。她左手死死握住市丸银那冰冷的右手,指节微微发白,泪眼婆娑地盯着他,想要把所有未曾出口的千言万语凝结在这一刻。
市丸银听到“域主”二字,微弱的目光从虚空中慢慢聚焦,艰难地抬起眼眸。他的眼神在与我相接的刹那掠过一丝震惊,甚至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我心中轻声呢喃,像在对无形的规则低语:“市丸银,归我了。”
我的指尖轻轻覆在他破碎的胸口,灵力如细流般注入,渐渐填补那几乎枯竭的躯壳。金色光芒在掌心绽放,温暖而刺目,好似晨曦划破了厚重的黑暗。
业火化作游龙,蜿蜒穿过他破碎的经脉,冰冷却不足以冻伤他,仅是默默修复那具残破的躯体。
——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
如果市丸银能够成功融入地狱,三界与地狱之间的第一道桥梁便能牢牢搭建起来。
只要——规则不反对。
灵力流转,乱菊脸上的泪痕渐渐停止滑落。银的气息平稳下来,她眼中的光芒,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不过——
我微微眯眼,舌尖麻痒,心中被压抑的情绪猛然爆发。
咬紧牙关,我直视那无形的虚空,冷冽的声音如刀锋般锐利:“这就是你想要的?”
乱菊和银齐齐看向我,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我深吸一口气,左手抬起,冷戾的气息化作锐利的刀刃,划开了手腕。金色的血液缓缓溢出,流淌着微光,冰冷却不带一丝温度。
毫不犹豫,我将伤口递到市丸银唇边,冷淡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喝。”
金色血液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体内,苍白的面容渐渐泛起一丝血色。我能感觉到规则的存在逐渐逼近,这一次,它沉默了,既未反对,也未回应。
我忍不住低笑——
——原以为自己逆了规则,结果不过是走了一步早已安排好的棋。
随着市丸银的灵力恢复,他的身体几乎无碍,除了那条被蓝染斩断的手臂,已经没什么大问题。
我一把将这对生死契阔的“鸳鸯”从地上拽起,语气淡淡:“躺着,可不好说话。”
低头一瞥,伤口已在金色光芒中愈合如初。我轻声道:“人救回来了,束缚自然也就生效了。”
我的目光转向乱菊,沉静如深渊:“接下来……”我盯着市丸银的脸,那张曾经满是笑意的面庞此刻失去了所有光彩,冰蓝色的瞳孔深邃如海,“我需要有人,跟我回地狱。”
话音刚落,我轻拍了拍手,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你吧。”
我摊开双手,嘴角带着一抹微妙的笑意,语气轻松得几乎残忍:“别盯着我看。你们总不希望这位前三番队队长,刚活过来就因为适应不了三界的灵压,突然暴毙吧?”
市丸银微微偏头,左手不自觉地收紧,将乱菊紧紧护在怀中,依然默不作声。
乱菊愣了一愣,目光在我和银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定格在我唇角尚未褪去的咬痕上。
“噗嗤——”她突然笑出了声,泪水尚未干透,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的温暖,“疼吗?”
我翻了个白眼,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一护离开的方向,语气无奈却又带着几分好笑:“……说话都费劲。”
乱菊抿唇,眼底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羡慕。
市丸银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擦去眼角的泪痕,低声问道:“那……我还会再见到银吗?”
她的语气平静,却让人心疼,仿佛她根本不担心我如何处置市丸银的灵魂,唯一在意的,是是否能再次见到他。
我摆摆手,舌尖终于恢复知觉,淡淡地答道:“会的。不过,乱菊,你得等一等。”
我指了指市丸银的身体:“你家这位青梅竹马,灵力紊乱,又少了条手臂。他得先恢复身体和实力,才能适应三界的灵压。瞧,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话音刚落,乱菊立刻展开了细致入微的关怀攻势,声音温柔得仿佛怕一碰就碎。而一向游刃有余的市丸银,此刻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地安抚着她。
我静静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毕竟,我可是觊觎市丸银很久了。
这位思维缜密、擅长谋略的男人,是个天生的大局观棋手,比乌尔奇奥拉还要完美——不仅仅是个“工具人”。
规则没有阻止我,那他成了地狱的一员,便是我决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