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鬼扭动身体飘在空中推搡那些闪烁的蜡烛,透过他半透明珍珠白的身体还能看见礼堂顶上飘着小雪的天空,黄昏被乌云挡得严严实实。
弗利蒙特眼中满是怒火,因为他不得不看着皮皮鬼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污蔑他的朋友。就因为海格几天没有来上课,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海格就是继承人。
“又笨又坏的大块头,又笨又坏的大块头——”皮皮鬼大声唱着,眼前的格兰芬多小巫师越是生气,他越是快乐。
谁都无法忍受跟皮皮鬼讲道理,弗利蒙特也一样,他干脆抽出魔杖指着皮皮鬼身旁的一根装饰蜡烛,大喊了一句:“Waddiwasi!(瓦迪瓦西)”
这个咒语能让体积较小的物品发射出去,拿来对付皮皮鬼很实用。
被指到的蜡烛骤然在空中蹿出来一截,灵活而迅猛地弹射进皮皮鬼的嘴里,速度快得像一发子弹。
来不及防备的皮皮鬼受到嘴里蜡烛的冲击力直直地向后翻滚而去,一路撞翻了许多蜡烛和装饰,几乎要冲到教师席位上。还好,因为刚下课不久,还没有教授坐在这里。
恶作剧失败,捉弄小巫师的几句唱词可抵不上自己遭的报应,皮皮鬼总算带着满嘴数不尽的诅咒骂骂咧咧穿过礼堂的天窗钻走了。
教训过了讨厌的幽灵,弗利蒙特转过身来板着脸接着与汤姆僵持,他眼前的男巫就这样一直沉默着,明明同样是海格的好朋友,却在皮皮鬼那样蔑海格的时候都保持一言不发。
弗利蒙特就是为这个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能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流言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并且是在明明有能力阻止的情况下。
“你看到了,汤姆,现在所有人都怀疑海格,都说他是祸害城堡的继承人,可我们知道不是,他不会这么做!”弗利蒙特不服气地说,“现在只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说出真相,汤姆,你应该告诉他们这些无聊的猜疑有多么荒唐。”
下课的小巫师越来越多,许多人被弗利蒙特的质问吸引了,大家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往礼堂里挪动。
没有谁不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好奇,城堡里的怪事关乎到每一个人的安危,他们都渴望知道真相。
弗利蒙特不是第一个跑来询问的,作为这件事唯一明确的当事人,汤姆不得不每天都面对许多跑来试图撬开他嘴巴的巫师,还有人整天拿着黑色厚重的照相机对着他拍摄。
一开始被问到时他还显得躲闪和为难,到现在,汤姆可以温和地回答:“没有真相,什么都没有,弗利蒙特,桃金娘发生了魔法事故,城堡里……”
汤姆的回答重复过几十遍了,这些句子已经随着会动的魔法相片流传到了城堡里很多人的手上。他的话语听上去和相片里的一样稍显机械,还有一些惋惜:“城堡里从来没有危险,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话语里的言不由衷连一向不怎么细心的弗利蒙特都能感受到。
“是迪佩特教授让你这么说的对吗,因为他想要息事宁人,我从来都知道他是这种怕事的人,别说海格了,他连沃伦的失踪都想要糊弄过去!”弗利蒙特无比直白地用话语揭开了校长试图掩盖丑闻的遮羞布。
弗里蒙特没指望校长,他更相信自己结交的朋友们,不仅是海格,汤姆也是他的朋友之一,他不能相信汤姆是个因为害怕强权就看着同学和挚友遭受苦难却袖手旁观的人。
“那你呢?难道你也和校长一样懦弱吗?如果被惩罚我们会陪你一起!”弗利蒙特坚定地说。
汤姆显然不太想和弗利蒙特聊这个,他的兴致不高。实际上他今晚早早就来了礼堂,已经在这里被拦住了许久,到现在还没甩袍子走人,全校只有他有这么好的脾气。
“是的,弗利蒙特,我不应该谈论这件事,因为迪佩特教授不允许……”汤姆坦白道,他没表现出怯懦的样子。
就在弗里蒙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这个为数不多的斯莱特林朋友会被自己打动站在自己这边与校长作对时,汤姆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在某种程度上我赞成教授的做法。这绝不是懦弱,绝不是,弗利蒙特,唯独这一点我必须反驳,我这么做当然有我的理由。”
“哦……不,或许,”弗里蒙特不可置信地说,“你应该知道他这么做是在向公众撒谎?”
他并不能理解汤姆能有什么理由比无辜的朋友还重要。他也能想到斯莱特林的学生只会和畏畏缩缩的瘦老头校长站在同一阵营,可他以为汤姆会不一样。
汤姆是他认为唯一值得敬佩的斯莱特林巫师,海格也是这么想的。
“撒谎有时候并不全是坏事。”汤姆忍耐着说。
弗里蒙特的表情垮了下来,他失望极了,肉眼可见地。
即便失望,出于对海格的关心,弗利蒙特还是问:“那你知道海格在哪儿吗?只要找到海格,我会自己想办法帮他洗清罪名,用不着你来。”
你们斯莱特林就跟着校长躲起来吧!弗利蒙特在心里狠狠地这么想。
这个问题汤姆同样无法回答,面对昔日朋友的不依不饶,他终于表现出一些难以忍耐的不悦,冷着声音回避道:“够了,弗利蒙特,我没有其他能够告诉你的了,你还以为自己在做好事吗?”
弗利蒙特也提高了音量,他释放了本就压着的火气,掷地有声地问:“我没有做好事,而你们做的就公正吗?怎么不想想沃伦和海格呢?汤姆,他们都是你的朋友,难道沃伦就要不明不白地消失,因为那见鬼的魔法事故?海格要莫名其妙被怀疑,就因为该死地没来上课!”
连声的质问劈头盖脸砸来,汤姆的唇瓣抿着,额头也因为紧皱的眉头褶出两道纹路,这样挣扎的神情在这两天已经多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学生们在以前几乎没有见过文静优雅的里德尔露出这种神态,由于这位男巫最近名声大噪,拍摄下这一幕的魔法相片洗出来能在城堡里卖出七个银西可的高价。
旁边的巴拿巴斯.古费颠了颠自己沉甸甸的相机,他是鼻涕虫俱乐部的一员,凭借着和里德尔套近乎、编故事和卖照片已经赚了一大笔,看来今天又能有噱头可以卖了。
于情来看,就算是为了正义,汤姆知道自己仍然背叛了海格这个无比信任自己的朋友,本以为遵照校长的意思缄口不言还能最后为朋友留下一些脸面,可鲁伯做下的事还是被机敏的学生们发现了,他的沉默助长了流言的疯长。
可是于理而言,鲁伯的蜘蛛害得霍格沃茨丢了一个学生,还闹得人心惶惶,他绝不可能为了一个罪人撒谎,强行证明朋友的清白,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按照校长所说的保持沉默。
是的,他或许因为英雄事迹受到了不少称赞,可友谊的烈火仍然在煎烤着男巫的心灵。他再怎么表现成熟也不过十六岁,面对独自忍受的苦楚和昔日朋友的误会,他难免露出更青涩些的反应。
“那你认为他为什么会突然不被允许来和我们一起上课呢?”理所应当,向来冷静的汤姆被激得难得冲动了一次,他没有再为海格留下情面,平静地、残忍地揭露道,“我们的朋友他……做了错事,我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古费连忙把相机摆好开始拍摄。
——鲁伯.海格并不是没有来上课,而是不被允许来上课。显然,他犯下的错是什么大家都已经猜到了,他要为某些罪行负责。
汤姆看着脸色异常难看的弗利蒙特说下去:“正因为我是鲁伯的朋友,我才不愿意令他难堪……如果我不说出口,那么任凭所有人猜测,真相也永远是一个谜——直到有人逼迫我将这些说出来。”
他冷声说:“现在,你还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好事吗,弗利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