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超出时间还在城堡中走动就属于夜游，这是特殊时期，抓到一次扣掉的分数花上一个星期积极举手回答问题都赚不回来。

海格喂完了他心爱的宠物，正三步一躲地向顶楼出发。今天他贪多了与阿拉戈克的相处时间，此时又害怕又焦急。

他在学习上不够聪明，不像波特那样即使常常闯祸也能为学院把分数赚回来。所以在快速通过楼梯与人狭路相逢时把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糊涂的普林格先生今天没有睡过头，提前开始巡夜了。

运气不错，遇到的是两个学生，他们都是非常棒的朋友。

“汤姆，好久不见。”海格拿着一个空空的布袋子，隐隐散发着臭味，斑斑血迹隐藏在那些泛黑的涸血中。他看着见莫埃蜷缩着被汤姆背在背上，从汤姆颈侧露出来的半张脸十分苍白，于是关心道，“噢……莫埃看起来不太好。”

“鲁伯，晚上好。”汤姆温声和他打招呼，“是的，冬天很容易生病不是吗？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说得对，太对了，汤姆，”海格动容地说，“天气越来越冷，食物又少，阿拉戈克……”

他看了一眼莫埃，莫埃也是高强度违反校规的学生，但他还是担心被对方知道，于是含糊地说，“我……我也生病了……所以出来找点儿吃的……生病了不吃饱可不行……”

他不擅长撒谎，眼神游移。

莫埃趴在汤姆的背上，脸贴着对方肩膀柔软的毛衣，周身暖暖的，是汤姆施下的保暖咒。他起初没打算说话，但鼻子在汤姆靠近海格的时候实在受不住了，那味道让肚子翻涌得更加厉害，于是虚着嗓子半死不活地出声：“……家养小精灵们会在厨房收拾到很晚，他们会很乐意帮助你。爱吃肉的话，那里也是有的。”

他不明白海格为什么每次去投喂宠物时都要自备食物，莫埃投喂纳吉尼的食物都是从厨房拿的，他们两条蛇的饮食习惯很相似。

“这是个好主意！”海格如梦初醒。因为阿拉戈克自从在霍格沃茨出生起就开始自己捕猎，以啮齿类幼崽为食，所以海格理所当然地觉得它爱吃这个，或许可以考虑多给它尝试几种食物，厨房里的烤鸡排、魔药课里的树蛇皮……海格把感激的目光投向莫埃，兴奋地说，“我下次从厨房找点食物去喂养它，再见，汤姆，莫埃。”

说罢就沉浸在给宠物改善口味的畅想里兴致勃勃地与汤姆擦身而过，还不忘护着体型比他小得多的两人不在不太宽敞的楼梯上被自己给挤到。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他高大，其中一个还生病了，虚弱得很。

“……再见。”莫埃很是费解，以海格那张不打自招的嘴是怎么做到至今还没被撞破秘密的。

“再见。”汤姆非常自然地与海格道别，好像对方没有说错一样。

城堡的灯火熄灭了大半，楼梯的转角处有三言两语在互相传递，画像们纷纷道安，准备跟随城堡一起陷入安眠。

腹部的绞痛在缓了好一阵后终于放过了莫埃一小会儿，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汤姆之前说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话。他那时没空多说，现在倒是想起了很多事，却有些难以开口。

“汤姆，”莫埃只要紧贴着汤姆，把头伸一伸就能在汤姆耳边小声说话，没有其他人能听见，“关于之前你说的，我不了解你的研究，但……”

莫埃不懂魂器，但他太知道永生的感受了。几乎是每个冬天的午夜，他都在一片荒芜的沙海中感受灵魂不断被时间消磨的过程。

莫埃也不确定那条蛇究竟是不是自己。梦中的巨蛇早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初的样子了，它刚出生那会儿一定不是那么了无生趣的一条大蛇。时间带走了明媚的记忆，最后连他自己是谁的答案也一并带走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活得太久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宾斯教授，听说他也曾是风趣幽默的魔法史教授，”莫埃难得有些惆怅，“当人活得太久，思想就会被时间打磨，灵魂就会被历史刮蹭，它会消耗掉你的情绪，而分割的灵魂会使你失去理智，变得与一头野兽无异。”

莫埃不太想承认自己羡慕着所有人。他挺爱搭理城堡里那些自言自语的画像和幽灵，他们的一生饱含积攒的精彩故事，有善有恶，或是或非，正是因为生命有限才会铸就那些辉煌和伟大。

他知道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激情，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劲。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也不知道宾斯教授曾经是什么样的人，除非你活了一千年。”汤姆没有回头，声音也听不出情绪，他背着男巫快速走过一节台阶，等待下一个楼梯移动过来。

“宾斯教授说过。而且我在图书馆查阅耗子胆汁收集方法的时候也无意间看到过记载……”

“哦？耗子胆汁在收集时需要注意些什么？”汤姆问。

“咦？”莫埃飞快地思考，但无果。

“宾斯教授甚至连你的名字也记不清，”汤姆不愿意多聊这些无意义的话题，“图书馆里的所有书我都看过，所以你是无法说服我的，莫埃，我只需要你的态度。”

莫埃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观点，总不能说是直觉告诉他的，哪怕他的直觉从来都是对的。在他遗忘的那段记忆里有着什么在告诉他，灵魂并不是青蛙脑这样的魔药材料可以随意切分，是的，汤姆是大胆的，可能天才都是这样，有着疯狂的点子并且什么都敢轻易尝试，但这个决定一定是过于儿戏的。

“但，连最初发明这个魔咒的人——”莫埃摇了摇混沌的脑子迟疑着。

“海尔波，你在巧克力蛙的画片上见过。”

“哦，好吧，又是他，卑鄙的海尔波，”莫埃说，“人们了解这位最伟大的黑巫师时大多都通过巧克力蛙的巫师卡片，如果是我这样没有收集爱好的巫师根本就不认识他，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汤姆，他没有成功，海尔波死了，他的魂器没能帮助他活到现在。”

汤姆会失败。莫埃知道这句话说出来除了惹恼对方不会有半点作用，因此他不会直接这么说。

“你的态度就是阻止我，对吗？”汤姆如他自己所说的，只关心莫埃的态度，对海尔波的生平没有一点兴趣，他对教导莫埃的耐心还比对这多一些，“没有哪个发明是一开始就能成功的，创始人往往是学识发展的垫脚石，总需要一个继承人来为它们完善。”

所以成功和荣耀都该是属于继承人的，都是属于他的。他比海尔波更卑鄙，更有前途，他还拥有莫埃。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巫师能拥有莫埃这样神奇的宠物了。

“你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没有蛇会阻止你，我们只会帮助你。”莫埃着变成一条小蛇围着汤姆的脖子游走了一圈。

汤姆背上一轻，脖颈处传来冰凉软滑的触感，但他没有改变姿势，果然背上很快又一沉。小蛇害怕腹痛时躯体不自觉的蜷缩绞到人类脆弱的脖子，马上又变成了男孩无力地趴伏在他背上。

莫埃知道自己再多找几个论点也没法在辩论上胜过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所以并不失望：“好吧，分裂灵魂，我或许该试着思考一番，但要让我帮助你，我确实很希望在哪个方面帮到你……我帮你问问魔法部？”

虽然莫埃自诩是霍格沃茨最愚笨懒惰的学生，但他无疑是汤姆在研究这个课题中能在学校找到的最好帮手，光是看见灵魂就意味着他能够更详细地掌握灵魂这个x变量。收集到越多对照数据，实验的可行性就越高。

没急着解释这个，汤姆眯了眯眼问：“你在魔法部还认识我不知道的谁？”

他既然敢告诉莫埃就不在乎对方透露他的秘密，这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更在意的是莫埃在他背后的活动。他不允许莫埃随意交朋友，更不允许莫埃在魔法部有所依托。

“英国魔法部不清楚，但法国魔法部……”莫埃沉吟。

“法国？”汤姆还不知道莫埃和法国魔法部有接触。他过人的记忆力一瞬间就为他细数出了学校里来自法国的纯血统后裔，难道是莱斯特兰奇？或许可以将他作为魂器的下一个实验材料……

“他们养了灵猫，我可以偷偷帮你抓一只来看看它们的分裂原理。” 莫埃空出一只勾着汤姆脖子的手，伸到汤姆眼前做出灵猫四分五裂的手势。

“……”

“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嘘。”汤姆偏了偏头阻止莫埃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向上隐约能看见舍监的提灯光亮，几副画像都在抱怨他那重重跺在地上扰人的拐杖。

两人站在移动楼梯的视觉盲区，如果没在楼梯移开之前回去就会被发现。

“噢小家伙……难得的没精神，这也无法掩盖你们违反校规的事实……”负一楼的汤普森小姐借着贴墙的独特角度和赫奇帕奇门口吊篮上照着独活草小灯看见了他们，她认出挂在别人身上的那个坏孩子，背着那捣蛋鬼的学生胸口有什么东西反射出零星光辉，“噢，金光闪闪的……金光闪闪的级长徽章，好吧，好吧，级长当然拥有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