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知不知道……魂器。”那时汤姆的语气没露出一分不对劲。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题，是吗？”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胖手不太安分，不住地碰了两下高脚杯。他与学生关系十分亲近，无论什么课题他们都可以来询问这位可亲的胖教授，什么奇怪题目都有。就算脱离学校的授课范围，学生多半也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特别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他是斯莱特林的院长。特别是汤姆，他最欣赏的门生。

“不是，先生，我在书上看到的，不太理解。”

果然，斯拉格霍恩教授轻易被说服了，虽然他有些疑虑学校里不应当出现详细介绍魂器的书籍，这种万分恶毒的黑魔法放在学生的教育上是危险的，但当汤姆进一步询问时他还是做出了解答，带着明显的犹豫：“嗯……当然，给你介绍一下也没有坏处。”他相信汤姆是个好孩子，不仅学习好，品格也为他所看重。

“就是说，你把你的灵魂分裂开，将一部分藏在某个物体上。这样即使你的身体遭到摧毁，你也不会死去，因为还有一部分遗留在世间。但是，当然，以这种形式存在……”

斯拉格霍恩的胖手指动得更无序，时不时碰一碰没吃完的点心或是手边的盘子，他弥补一般地强调：“很少有人想那样，少而又少……死去还更痛快些。”

他由衷希望汤姆的好奇心适可而止，把这份好学分一点给四年级还贪玩的贝格。

“怎么分裂灵魂呢？”汤姆没有如斯拉格霍恩所愿，追问道，“怎么分裂呢？”

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安地给了他答案。当然会说，这只是一个伟大巫师学生时代出于好奇提出的一点小小疑惑不是吗？

汤姆无比平稳地对莫埃说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用着与教授对话时截然相反的语气，失去了可以用来佯装的犹豫，语句间流露出轻视：“成就这个魔法的方法很简单。你知道，魔法的前置咒语难不倒我，但最后一步却有着争议，它需要巫师杀死一个人，但，莫埃你可以理解我对吗？不过是你刚才做的那样。”

——通过邪恶的行为，通过谋杀。杀人能使灵魂分裂，然后制造魂器的巫师将灵魂封存在物件上。斯拉格霍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告诉学生这种学识。

“所以你才会让蛇怪袭击沃伦，杀死她你就能完成你的魔法。”莫埃面色有些发白地问。

“完成？不，没有完成，”汤姆竟然说，“只能分裂一次吗？我在研究中发现可不是这样，多几次不是更好？选择一个有魔力的数字怎么样？七个如何？”

这居然是被学校里最优秀最好脾气的汤姆里德尔说出来的，没有一个人能比他的思想更恶毒。正是这份平静让斯拉格霍恩教授真正感到了不安。

“并且，现在是你，莫埃，不要弄错了，是你杀死了她，”汤姆好心地提醒，“你站在了我这一边对吗？哪怕知道我的性格和你以为的有些出入，坦白地说，你选择了成为我的共犯……不，主犯，你是主犯。你做得很好。”

杀人的机会有很多，莫埃却只有一个，他一点也不着急。

“我很满意，莫埃，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当然，我很爱你，以及……实际上我并不是什么知识都了解，对待不懂的问题，我总是乐于悉心请教的。你是灵魂方面的专家。在这个方面，教授也不如你……”汤姆唇边带上了最能迷惑莫埃的那种薄笑，话语中隐含恰到好处的恭维，“我需要你的帮助了，莫埃，我知道你一直期待着帮上我的忙。”

这无异于是一种正式的招揽。他半是威胁半是诱导，让莫埃今天做的丑事成为一个开始。

可莫埃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清醒。这个男巫天生具有某种阴谋基因，在愚忠时可以为了让他的秘密不被泄露而果断痛下杀手，也会在利害的岔路上有足够谨慎的踌躇。

“我不明白……汤姆，老实说，我不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分割灵魂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任何人都只有在灵魂完整的情况下才能保持清醒，更何况要杀死他人作为代价，这件事吃力不讨好……”莫埃低着头，忍者强烈的不适与他谈论这个话题。

“莫埃，我不是‘任何人’，”汤姆的眉梢轻微扬起，带着不易察觉的不屑，他把这份破坏无害伪装的厌恶和鄙夷隐藏在平淡的语气里，“我不是Tom，这真是一个平凡的名字。我不应该被这样称呼，我是Voldemort，是飞跃死亡的人，莫埃，你相信吗，我未来会成为最伟大的巫师。”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内容却高傲过头。

莫埃隐约明白了，他这时候倒是把迟钝的脑子换成了一个聪明的。他拉了拉衣角被水溅湿的外袍，只觉得这天实在太冷了，连城堡的保暖咒都不起作用。也可能不是空气温度传递的寒冷，而是发自肺腑的。

“你想要……”莫埃低着头问，他知道汤姆在看着自己，难得地避开了目光，维持自己在对方面前的体面。

“魂器，一个早已失传已久的黑魔法，”汤姆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温和，“趁着杀人时的破坏将灵魂分裂存放在容器里，这样一来，当巫师被杀死时，他将不会迎来死亡。”

‘杀人’的字眼反复出现，信口而来，但莫埃知道对方是真的能够去做的，汤姆在背对着教授的时候，在城堡窗子外的阳光没有照耀到的地方，就不再是那个乖巧的尖子生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莫埃，这意味着……”

“永恒，你是为了这个才要分裂灵魂，你伤害别人是为了永生。”莫埃喃喃地低语，脸色无比难看，他感到一丝反胃。

汤姆是那么地大胆，连这样的黑魔法都胆敢触碰，连最罪恶的事情都能做下去当作魂器的养料。

“怎么了？你的看起来可真难过，”汤姆的微笑透着寒意，“你忘了吗，桃金娘说过我爱做坏事，你既然相信她，那就得快点习惯这一点。”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你才是主犯。你看，杀一个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多几次也没有什么不同。”

无法接受是当然的，与魔鬼交换感情需要有更多觉悟。汤姆已经想好了，莫埃是他永恒生命里必不可少的，他总要让他去杀人，像今天一样，把他的灵魂封存在……

今天他没有准备，否则这会儿已经迫使莫埃把分裂的灵魂装进一个精美容器里了。这不遗憾，他决定亲自为男孩挑选一个物件来盛放这株珍贵的小蛇灵魂破片。

“不……我其实……”莫埃颤抖而脱力地靠在墙上。

这算什么，选择了他之后还想回头？他看重的男孩是学院里那种随便威吓两句就腿软的废物？他可不愿相信。

“你在害怕我？”汤姆话锋一转，冷声质问。他不会允许莫埃逃跑，谁都可以成为他的阻碍，只有莫埃不行，只有莫埃，如果他背叛了自己……他不会轻易地杀死他，他依然会让他永远伴随自己，连死亡的资格也剥夺，遭受无边漫长的处刑。

“什么怕不怕的，”莫埃实在受不了，忍着痛道，“我肚子疼，吃坏肚子了，你等会儿再说。”

“……”三年了，也习惯了。汤姆指着隔间言简意赅，“快去。”

“没有用，这只能慢慢等它好……”莫埃撑不住滑坐到地上用手撑着身体，羊皮纸和魔杖都被泡了，袍子被彻底浸湿，连里面的毛衣衣摆都湿透了，背后凹凸不平的粗糙墙面还硌着背，在寒冷的冬季这简直太不好受，但他还是坚持抗议，“而且这是女厕所，太失礼了。”

又丢了人！早知道他就不该耍那一下子的帅。

“……”

“起来，”汤姆冷淡地命令道，“我带你回去休息。”他把手伸到莫埃面前，等对方冷冰冰的手磨磨蹭蹭地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