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pell——”(除你——)
缴械咒没找到目标,红光及时刹住车。
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一个幽灵背对着他,脸上还带着犹未反应过来的茫然,疑惑地看着这个出然出现的小巫师。
“呜……嗝。”
怪物的声音没再听见,细如蚊鸣的哭声也停止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在这之前我要说,你的头装反了。”莫埃忍不住提醒那个背对着他的幽灵,这还是莫埃第一次见到无头骑士装上了他的头,即便他已经在夜游时无数次遭遇过这位,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对方背对着莫埃,但又面向着莫埃。
“哦,谢谢,”骑士没有携带他的幽灵马,可能是像平时丢了头一样把马弄丢了,他平静地拎着自己的头,然后把身子旋转过来,让头和身子处在同一平面,“声音?是的……声音,你也听见了。”
就在莫埃正要进一步询问他怪物的线索时,仿佛是响应幽灵说的话,盥洗室里头又传来了哭声,一个女巫不管不顾地哭着的声音。
“……就像你听见的,里边有声音,”骑士还在用头顶曲棍球的方式微调自己的头,他絮絮叨叨地说,“你肯定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他们说让我在城堡里巡逻,我也很乐意……然后我经过这儿,听见里边有个女巫在哭,但这里是女盥洗室,如果没有带头我就进去了,可我带了头,我当然不能进去……我正想要喊她出来。”
“女士——”幽灵探着头呼喊,这一探又把头弄歪了,“你好吗——”
里面的女巫好像早就听见了动静,这一嗓子喊下来也知道是在叫她。这里一般没有人来,那肯定是在叫她。
莫埃看着骑士摇摇欲坠的头:“你可以先躲一会儿,实不相瞒,你有点吓人,如果不希望里边的女巫哭得更大声的话还是让我试试比较好。”
“噢……居然这么说,真没礼貌的巫师。你和她说,校长不许学生单独呆着。”骑士的嘴角撇下来,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扶着头钻进了城堡粗糙的墙壁里,留下一句,“我等你们走了再出来。”
就在幽灵骑士消失在墙壁里的那一刻,里面的女巫也抽抽搭搭地出现在盥洗室门口,不出莫埃所料,是个老熟人。
“是你,贝格,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桃金娘用力抹着眼泪和鼻涕,眼镜都被哭花了,在鼻梁上歪歪挂着,眼睛通红,“我以为你不会再来这里,所以我才来的,我在这里又不妨碍你们。”
这回没有水管漏水了,桃金娘没有披着湿答答的袍子,但看起来和上次一样惨兮兮。
“路过而已,和一个在这儿巡逻的幽灵,”莫埃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从头到脚,每一寸的透着枯萎的死气,“一个劝告,沃伦,你最近别来这儿了,如果被石化在这里,到时候可没有那么好运刚好有人路过……能不能先别哭。”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虽然还没有人遇到生命危险,但保不齐下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野兽可不会听人话。
莫埃眼看着这个女孩死期将近了,难免让人将之与这次的事情联想在一起。保不齐,这位女巫就是死在这次的危机里。
“为什么打量我,我又碍不着你们,你们却在悄悄说话还提到了我,你们在议论我吗,在议论‘看啊,那个满脸麻子的女士躲着哭,眼泪会把脸上的粉刺泡湿’!”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掉下来,扑簌簌地滚过脸颊。
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反驳,莫埃手一撑把他按回去,手碰到墙面像是碰到了圣诞节舞会上覆了冰的墙。他其实摸不着幽灵,但那位骑士还是忿忿地缩了回去没出来。
桃金娘没功夫注意旁的,她伤心又生气地说:“那就让我被石化好了,被石化就听不见嘲笑,也不用再看见那个可恶、让人遭罪的男巫……”
“谁?”莫埃迟钝的脑子运转了两下,想起上一次两人在这里碰到时的谈话,这位拉文克劳女巫被一个斯莱特林负心汉伤透了心,“你还没分手?留着过圣诞节?”
桃金娘听到这个更加崩溃,她的哭声变得响亮,甚至能听出几分凄厉:“你懂什么!你长得俊俏,有大把的男孩女孩喜欢你,所以你从不陷入哪一个恋情的泥潭,从来也不会尝到爱情甜蜜又苦涩的滋味,但我——”
她的哭泣把嗓子给泡哑了,听起来怪可怜:“我还以为终于有人看见我了,也会有人欣赏一个哭哭啼啼、闷闷不乐的桃金娘,结果他把我当做一个玩笑!看啊,我的生活从来都是这样,没有快乐,填满了悲伤……”
“你怎么能断言我不懂,”可惜莫埃的铁石心肠,根本无法共情她的悲伤,自然也不会安慰她,只顾着揪住她的话头为自己辩解道,“爱情,哦,爱情,这算什么难题,我可是拿下了年级第一的人。”
“是吗,我没听教授说你考出过年级第一,”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桃金娘哭泣收了收,变回了低低的啜泣,可能是觉得眼前的男巫也和她一样不受待见所以心情恢复了一些,她的情绪总是一时一时地,敏感又善变。
考虑到被人在背后议论的感觉不好受——她的亲身感受,她认为还是应该告诉贝格她在教师休息室无意间听到的谈话,教授们对贝格的评价,“他们说……贝格那个大麻烦上四年级了,就剩三年了,再忍忍。”
“……”莫埃敢肯定这是比尔利教授说的,他上学期的草药课成绩一塌糊涂,也有可能是凯特尔伯恩教授,因为他觉得斯诺害了他养的公鸡,“总之,这里巡逻的幽灵让我转告你一声,不要再一个人跑到这儿呆着。”
“你也相信他们说的吗,城堡里养了能吃人的怪物?他们还说桃金娘是个四眼怪变的,你相信吗?”桃金娘气馁地说,“哈,被石化,谁会在乎呢?谁在乎肥婆桃金娘被石化,谁在乎泥巴种桃金娘被石化?”
这么说着,但还是听话地挪着脚步和贝格一起顺着走廊离开盥洗室。
贝格是个有礼貌的男巫,从来没有嘲笑过她,虽然他是个斯莱特林,虽然这位斯莱特林有个让人害怕的朋友。哦,这里可能还有一位巡逻的幽灵,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忘了黑巫师吗?万一他们在城堡里养了龙蛋或者蛇怪,也可以是一个大蜘蛛,你被瞪一眼就要去见梅林。”莫埃不死心地左右望了望,好像是在寻找那个怪物,样子却看不出一点危机来临紧张感,反而还有些被战意激起的兴奋,他的魔杖就握在手中,只要那家伙一出来就会被他揍上一顿。
可惜,这里已经是走廊的尽头了,那怪物是个庞然大物,从叫声和挪动声就能听出来,它不可能躲进盥洗室里。如果怪物进了盥洗室,沃伦就不可能还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莫埃只能自认倒霉,又把那东西跟丢了。
桃金娘用哭肿得像个炮制过青蛙脑的眼睛瞪向莫埃,吸着鼻子说:“你以为用这些话就能吓唬到我吗,别想,我早就习惯了,他们用各种东西吓唬我,用我开玩笑,用我恶作剧……”
他们拐了个弯,隐约能听到一楼的吵嚷声,上百只脚杂乱无章地走上楼梯。莫埃经过梅乐思教授的办公室然后出了走廊,桃金娘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他们就要和从魁地奇球场回来的学生们碰上了。
“行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该走了,我不希望汤姆看到我跟你走在一起,”莫埃打断桃金娘,直白地实话实说,一点也不顾自己的话语是那么地容易让这位心思敏感的淑女误会为是在嫌弃她。看,桃金娘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她想要气愤地大哭。莫埃依然自顾自说,“哄你花费了我很多时间,希望阿尔法德有好好对待我没盛完的那份魔药……”
他才没有哄过她!哪怕一句也没有。桃金娘撇着嘴想。
【终于……杀死……我要撕开……】
莫埃猛地怔在原地。
桃金娘觉得眼前的男巫好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还没等她来得及吱声,莫埃已经凭借极强的反应能力回了身,像一阵旋风一样从桃金娘身边跑向声音的来源,拐角后面那个刚刚离开的盥洗室走廊。
腐烂的气味扑入鼻间,腥气自走廊尽头传来。莫埃的身躯矫健得不像一个人类,他本就把魔杖始终抓在手里,转身那一刻就已凭附上了魔力,杖尖随着奔跑在空划出一道璀璨的红色流光。
桃金娘从没有见谁能把缴械咒用得那么凶猛,男巫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把她预备的哭泣吓成了一个嗝。
但是依然晚了。
莫埃魔杖上的光芒再度熄灭,他站在拐角处注视着走廊那一头。
本该在盥洗室门口的怪物徒留下浓重的尘封气味,那东西仿佛喝了幻身药水,庞大的身躯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消失在走廊里。
如果不是莫埃的鼻子够灵,他都要怀疑是自己刚才是因为神经过分紧张而出现了幻觉,凭空捏造了一个会说蛇佬腔的怪物。
“……贝格,你怎么了?”桃金娘的眼泪还憋在眼眶里,犹豫地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她感觉到这个斯莱特林男孩骤然升起的威势把平时懒洋洋的气质都压了下去,周围的气氛被带动得有些紧绷。与那些仅是挥挥魔杖的巫师不一样,这个脾气古怪的男巫动作利落得好似会扑上去把敌人咬碎。
桃金娘抹了抹眼泪,眼镜被顶得更歪,她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还没转过转角就被贝格的手臂拦住。
“去喊教授来。”莫埃说。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密闭的空间,走廊尽头只有一个封闭的盥洗室,作为第一次发生石化事件的地点,已经被检查过无数次了,即便是邓布利多教授也没有发现任何密室。
墙壁背后只有城堡的排水系统,一些水管而已。邓布利多遗憾地这么告诉莫埃。
究竟藏在哪儿?莫埃的双瞳收缩成两条瘦瘦的细线,扫过走廊墙壁的厚砖,紧紧盯着那间盥洗室。
里面很是昏暗,几节几乎就要烧尽的蜡烛勉强供了些光,没有任何生物的热成像存在。
“到底是怎么……”桃金娘从莫埃的背后走上前来难过地望去。这里是她常呆的地方,总不能有人那么过分,连她一个人伤心发泄的秘密场所也要弄出恶作剧来。
走廊乍一看与平时无异,可直到她踏出两步看到盥洗室门口内侧的墙壁时,才发现了一个与墙壁镶嵌在一起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好像被塞进了墙里,或者是被钉在那儿。
包裹着丝丝缕缕黑色雾气的身躯好像在往里跑,但头直直望着走廊,也许是惊恐所致,头从脖子上脱落出来,静谧地浮在半空中。
这回被石化的是上次幸免于难的无头骑士。为了方便巡逻,这位热爱骑马冲刺的骑手难得地记住了时刻带着自己的头安放在脑门上,虽然常常弄反头的方向吓到路过的小巫师,但也尽职尽责地完成着校长交给他的任务。
作为上一回的幸存者,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了。
桃金娘止住了疑问,眼泪生理性地从眼眶里冲了出来。
“出现了……继承人,嗝,他的怪物……”桃金娘脱口而出。她从来不相信那些同学故意散布恐慌的言论,他们总喜欢吓唬她然后嘲笑她。可也许是听得多了,她的脑子早就记住了这些,那些谣言的内容第一时间蹦进了脑海。
“磨蹭什么,对刚逃跑的黑巫师情有独钟?你暗恋的不是个斯莱特林,是个阿兹卡班?”莫埃缓缓把目光挪到女巫身上,双眸圆润清澈,没有特别的表现,但无端让人觉得他非常不悦,“教授已经回来了。”
有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靠近,似乎是从热闹里得到了一些安全感,桃金娘清醒过来,狠狠咬了咬唇,说话不再那么颤抖:“没什么……我去喊他们。”
她忍不住想起了前男友对她说过的胡言乱语。
会是那个人吗,那个会说蛇佬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