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他拿到戒指的。”哈利斩钉截铁地说,“但我也不会让邓布利多参与进来。”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黑眼睛审视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西弗勒斯,”哈利挑起眉毛,语气带上点揶揄,“这不像是你会犯的错误。伏地魔只安排了我和卢修斯两人前往,你甚至不该知道这件事。你拿什么理由跟去?”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你怎么说服邓布利多?十天后离开校园,这不是一两小时的短暂旅行。”
“我会找个恰当的理由。”哈利故作轻松地说,“说不定伏地魔还会因为其他事情把我召唤回去。毕竟我一直找不到真正的挂坠盒,他说不定会先把我叫过去来一轮钻心咒。”
“你不会出卖我的吧,西弗勒斯?”他又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问。
斯内普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恨不得把他塞进坩埚里。
见斯内普脸色不好看,哈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认真地说,“也不可能丢下泰迪一个人。”
话一出口,他瞥见斯内普脸上微微一变。
“放轻松,西弗勒斯。我保证会小心。”哈利补了一句,声音真诚了些。
“你对老宅内的防护了解多少?”斯内普语气又变得锐利,“邓布利多是怎么突破那些魔法屏障的?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哈利摇摇头,“不知道。邓布利多从没细说过那次经历。我只知道结果——他戴上戒指后被诅咒重创,不得不请你帮忙控制,不让它继续蔓延。至于具体防护和诅咒的本质……我完全没头绪。
“一无所知就敢去?”斯内普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波特,我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摆脱了那些格兰芬多的愚蠢莽撞。”
“不是莽撞,西弗勒斯。”哈利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沉稳,“这是计算过的风险。总得有人去。如果伏地魔完成了灵魂重铸,一个拥有完整灵魂的黑魔王将远比我们现在面对的更加可怕。”
斯内普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转身走向药柜。“至少等我配好反诅咒药剂。”他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手指从架上拈起几个空瓶,“能在你接触诅咒时提供短暂保护。”他转过身,黑眼睛里的警告清晰无比,“如果你死在那里,波特,我拒绝为你的愚蠢决定向任何人解释。”
哈利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那些被时间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起来——魁地奇比赛时念出的反咒,伪装情报掩护下的安全转移,甚至是在最黑暗时刻里的引路牝鹿。斯内普总在他最不知情的时候保护他,用刻薄话语掩饰真意。但这一次,哈利看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微微上扬:“谢谢,西弗勒斯。”
“你还需要更多情报。”斯内普冷冷道,手指灵巧地整理着药瓶,“借口只能保住你的伪装,却保不住你的生命。”
正当哈利准备回应,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痒感传来,像无数细小的甲虫在皮下爬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表面开始泛起波纹,克劳奇的痕迹正在消退。
“药效要过了。”哈利平静地说,即使当骨骼开始痛苦地收缩变形时,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他靠在药柜边等待,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回归原状。
几分钟后,他再次成为哈利·波特,黑发散乱,绿眼睛因疲惫而黯淡无光。
“我会尽可能搜集信息。”哈利吐出口气,“十天时间不多,但足够我们准备。如果运气好,魔法部的麻烦也能在这之前结束。”
斯内普拿起一瓶深褐色药水,光线透过瓶身,映出他阴沉的侧脸。“这是你的战斗,波特。”他没有看向哈利,声音低沉冷淡,“但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记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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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中的幽绿火焰熄灭后,马尔福庄园的书房重归寂静。卢修斯·马尔福紧握壁炉边缘,一阵虚弱感涌上来,脸色瞬间苍白。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启动黑魔标记联络消耗了他太多魔力,代价远超预期。
他挪向书桌,手指微颤,拄着龙头手杖才勉强维持住往日的优雅。“十天。”卢修斯低声自语,指甲无意识地在手杖上刮出细微痕迹,“巴蒂要十天才能回来。”
卢修斯皱着眉头回想克劳奇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克劳奇的回答太过……平静?太有条理?这与他记忆中那个狂热的巴蒂不太一样。但他没有精力深究这微妙的异常——黑魔标记的余痛仍在左臂上蔓延,如同无数细针刺入血脉。何况主人信任巴蒂胜过许多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使有些微弱的疑虑,卢修斯也不敢贸然质疑黑魔王的安排。
卢修斯艰难地取出手帕,擦去额上的冷汗。他试图聚集精神,视线落在书桌上刚送达的信件上,最上面那封信笺上是德拉科熟悉的字迹。他伸出手,惊讶地发现连拿起信的力气都快耗尽,第二次尝试才成功拆开信封,展开了那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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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霍格沃兹变得越来越荒谬。那个乌姆里奇女人现在连斯莱特林都不放过了,昨天布雷斯被她没收了一本《高级咒语变形研究》,理由是“可能助长不当行为”。
我不明白,魔法部派她来到底是为了调查安全问题,还是为了让所有学生都无法正常学习?甚至连魁地奇训练都受到影响,斯莱特林队的训练时间被一再压缩。
对了,关于那些墙上的标记,我确信那只是几个低年级学生的恶作剧。他们可能是从《预言家日报》上读到了什么无聊报道,就学着涂鸦玩了。这种事写进调查报告,简直是对魔法部调查能力的侮辱。
想必魔法部不会对乌姆里奇的胡作非为视而不见吧?毕竟,继续这样下去,就连斯莱特林的声誉也会受损。
期待您的回信,
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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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读完信,手臂无力地垂落,羊皮纸轻声滑至桌面。他盯着德拉科的签名,回想起一年多前那场噩梦的开始。小巴蒂·克劳奇未经黑魔王许可便囚禁了德拉科,窃取他的身份混入霍格沃兹。最讽刺的是,在众多可选目标中,那个疯子偏偏挑中了他的儿子。
起初的数月,卢修斯全然未觉异常。来信上依然是德拉科一贯的笔迹,信纸带有相同的马尔福家徽水印,连折痕都丝毫不差。只有字里行间渗出的冷淡与生疏,那些细微变化,被他错当成儿子在学校适应新环境的正常反应。德拉科向来对不如意之事反应强烈,卢修斯本以为这只是他面对霍格沃兹那些“不合标准”的同学和教师时的自然态度。
当卢修斯终于察觉不对时,黑魔王已与“德拉科”建立了联系。他面临抉择:揭露真相救出儿子,或遵从主人意志保持沉默。他选择了效忠黑魔王,将家族地位置于儿子安全之上——一个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令他悔恨的决定。
德拉科获救后看向他的眼神刺痛了卢修斯。那眼神既不愤怒也不控诉,只有一种比恨更令人心碎的失望。无论在庄园华丽的会客厅或宁静的书房,那种目光都如影随形,令卢修斯窒息。他们之间不仅隔着几步距离,更像隔着一面无形的冰墙,男孩站在另一端,任何靠近的尝试都被拒之门外。
如今,在这封措辞谨慎的信中,卢修斯第一次感受到那道鸿沟或许并非不可跨越。德拉科终于再次向他求助,哪怕只为学校里的小麻烦。这份久违的依赖让卢修斯稍稍松了口气。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扶住额头,启动印记的代价比预想的更为严重。他伸手想取出魔药,指尖却麻木到几乎握不住瓶子。
“卢修斯?”纳西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走进书房,一眼看出丈夫的异样,脸色微变,低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冲到他身边,细长的手指握住他冰冷发颤的手腕。
“必要的联络。”卢修斯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嗓子却哑得厉害,“德拉科来信了。”
纳西莎扫了一眼桌上的信,面露恍然,又带着点担心。她从卢修斯的内袋掏出一个小瓶,熟练地倒出几滴银色液体送到他唇边。“复魔药剂。我再去取些。”
卢修斯顺从地咽下药水,一股微暖的感觉慢慢渗进血管,缓解了些许寒意。纳西莎回到身边时,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些。
“你用了那种联络。”她语气平平,声音里却夹着责备,“主人要求你做什么?”
“克劳奇。”卢修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药剂逐渐发挥作用,“我不能告诉你更多。”
纳西莎没再追问。她知道这已经是极限——马尔福夫妇之间心照不宣的界限,她不过问具体细节,而他确保她永远处于足够安全的距离。她递给丈夫第二剂药水,手指轻轻滑过他那头苍白的金发。
“你该休息。”她低声说,眼里的忧虑藏不住,“这种消耗太危险了。”
卢修斯接过药剂,手不再那么颤抖了。“西茜,”他轻声唤着妻子的昵称,“我需要给福吉写信。关于乌姆里奇的事。”原本,他对乌姆里奇在霍格沃兹掀起波澜是乐见其成的。那能够牵制邓布利多,为主人的计划创造有利条件。可现在,魔法部过度的干预,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纳西莎的蓝眼睛敏锐地审视着丈夫,“这与主人的命令有关?”
“不。”卢修斯轻声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德拉科的信上。
纳西莎看懂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她手指轻抚过那封信,停在德拉科的名字上。“不管怎么样,卢修斯,”她声音轻却稳,“德拉科是我们的儿子,他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坚定,“即使是主人的命令。”
卢修斯瞥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确保没人能听见这句近乎叛逆的话语。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忠诚与家族间挣扎,但自从德拉科被克劳奇囚禁后,纳西莎的立场变得更加鲜明。她从不在意纯血统的荣耀或权力的游戏——至少不如她在意德拉科,她唯一的儿子。
“我明白,西茜。”他轻轻覆上妻子的手,药剂的力量正在让他缓过来,但心中那种因德拉科而生的牵挂却比任何魔法都更为持久。“我会处理好的。”
这不是背叛,他对自己说。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权衡,是为了更妥善地履行主人的意愿。
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也是为了德拉科。为了马尔福家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