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番场景,他们有些唏嘘。
“这么多年,贤亲王同顾大人还是如此不合。”
“真是怪哉!老夫记得宫里头那位娘娘同顾大人生母应是表亲罢?这么多年那位娘娘也是把顾大人当亲儿子对待也无甚两样,这二人不说从小一同长大,应当比旁人亲密几分,如何会闹得如此僵呢?”
“啧,话说顾大人前阵子还救了贤亲王罢?如今顾大人也是关怀一番,贤亲王便如此作为……”
“莫要胡言!吃都堵不住你的嘴!皇家之事,岂是你我这般之人能与谈论?”
周围窃窃私语传来,纪舒年眨了眨眼,无声轻笑了一下,是笑顾彧卿,也是在笑他自己,笑自己卑鄙无耻和无能。
他只觉得身心疲惫,尔虞我诈算计来算计去,一辈子也就这样。
不过纪舒年也明白,待酒醒之后还是要接着面对。
他肩负着不止是他一人,还有他母妃的生死,以及效忠他的党派。
从北帝以他为制衡恭亲王开始,这船并非他想下就能下。
今夜就当是一次小小的放纵。
纪舒年执起酒杯朝顾彧卿道:“多谢顾大人救命之恩,他日本王定然相报!”
“此次,本王先以酒言谢!”
他连饮三杯,而后又朝众人道:“今日乃冬狩,诸位不必拘礼,本王不胜酒力,失陪。”
此时宴会已然进行到末尾,即便他主持大局却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毕竟北帝给的是即将立他为储君的信号,又不是真的把他这个王爷当成打杂之人。
今日之后,即便有很多人对他不满,可只要北帝依旧想要利用他,只要宫里的那尊大佛不反对,那便无人敢与他当面表示不满。
方才故意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之人,也是心存试探他与顾彧卿的态度。
随他们怎么想,今夜纪舒年并不打算想这些烦人的事情。
纪舒年在黑夜中行走,陈有福可不敢真让他独自一人,刚要上山搀扶,却见顾彧卿上前代替了他。
陈有福也弄不明白纪舒年与顾彧卿之间的关系,但顾彧卿既然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救纪舒年,想来也不会加害于他的主子,再者周围有侍卫把守也不会出事,便没有出言制止,紧跟在二人身后。
是矣,纪舒年并没有察觉搀扶之人并非陈有福。
“陈伴伴,你说人这一世,是为了什么?”
醉酒下的纪舒年说话有些慢吞吞,语气含糊不清,需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得明白。
夜晚似乎很安静,远离了人群的喧嚣,连气息都变得格外明显。
酒气中氲着淡淡梨香,似有似无,却有几分香甜。
陈有福离得远,并没有听见,故而也没有回答。
顾彧卿沉默了一瞬,低头看着纪舒年,不知是在回答还是为了其他,“为了执念。”
一份求而不得的执念,一份不敢言明的执念。
纪舒年也不知有没有听清,他嘀咕道:“你怎么声音有些低沉?是吃酒的缘故吗?怎么听起来好像……”
他垂头想了想,认真地想着,“怎么有点像顾彧卿?”
说完,纪舒年自己都笑了,“真是烦人,怎么吃醉了还想到他?”
他刚要抬起头,眼睛却被手遮挡。
纪舒年其实有些怕黑,这是因为幼时丽妃还未得势,那时北帝还未将他扶起制衡恭亲王,所以北帝并不会因为一个妃嫔而让重臣之女的惠妃受到惩罚。
那时他总是要受到恭亲王的捉弄,宫人助纣为虐的欺压。
身边的宫人被收买,他被骗到冷宫关了整整一个晚上,当时在冬夜,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冷宫,里面没有什么被子,他只能捡着发霉的干草用来遮挡。
从那起他便开始害怕黑夜,也是从那起他也开始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只有那样他才能活得更好,才不会受人欺负,也不会再让他母妃任人欺负也只能委曲求全。
可是现在眼睛被遮挡,不知为何纪舒年并不觉得害怕。他半倚靠在顾彧卿身上,小声道:“陈伴伴,你身上怎么那么暖?”
顾彧卿脸色瞬间变得漆黑无比,可看着肩头的人,还是用大氅将人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