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此次拔得头筹之人是顾彧卿。
他为朝中新奇之秀,虽说负责本次冬狩事宜,可也在参与之行,同时这也是作为北帝手中的刀,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
作为直属北帝管辖,也只效忠于北帝之人,顾彧卿无需看任何背后势力,也不用给其他党派面子,不用考虑背后利益关系,加上自身实力强大,拔得头筹也并不意外。
这辈子与上辈子已经是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他总想证明自己,好让北帝知晓他才是符合储君人选,可随之而来的是北帝的忌惮,到后期的打压。
只能眼睁睁看着恭亲王受到重用仗势欺人,看着太后驾薨,北帝将朝中弄得乌烟瘴气,好不容易北帝病危他才找到机会夺权,力缆狂澜也是回天无术。
这辈子他换了另外一条路,所以很多事情也随之改变。
就好比巴图鄂,上辈子巴图鄂并未找到婉平公主,直到叛逃出邕也是独自一人;又比如顾彧卿,上辈子顾彧卿一直呆在军中韬光养晦,直到乱世中一鸣惊人的显露,根本没有成为北帝手中的那把刀。
多少奸臣都是从帝王手中的刀做起,这岂不是说,打从一开始顾彧卿就怀有不臣之心?
这辈子他们依然还是对手吗?
纪舒年喝着盅汤,看着下方百官贵族们推杯换盏,中央的火堆明明灭灭跳动在黑夜中,将氛围推向高/潮顶端,释放着无数精力。
北帝主持了一下开场,便已然离去,留下纪舒年主持局面,这也是北帝向世人展示他开始‘放权’的假象,也把恭亲王气得不轻,恨不能当场离开,却在宫人的劝说中不得不留下,就怕北帝察觉他的不满。
没了北帝在场的顾忌,众人也放开了很多。
冬狩宴会总是要比宫宴自由许多,一般宫宴男女大防极为言重,虽说男女同席却也要看场合,而冬狩不同,许是在宫外,又经历白日的共同狩猎,年轻的男男女女,彼此之间也熟悉了一些。
纪舒年已经看到好几位夫人热情地交谈,小姐少爷们不经意对视间暧昧的氛围,一看便知男女皆有意,这也算是冬狩相看的惯例了。
感叹着,桌上出现一叠烤肉。
看不出是什么肉烤制而成,泛着金黄色泽,肉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增。
抬起头,如所想一般,正是顾彧卿。
他与顾彧卿一直不合,如今顾彧卿成为北帝手中的刀,而他也即将成为北帝手中的傀儡储君,按理说本该形同陌路,以免叫北帝觉得他们结党营私。
可能是这些年他和顾彧卿闹得太僵,京城几乎无人不知他与顾彧卿不合,即便是顾彧卿救他,即便是他们明面上有所往来,估计北帝也只会以为顾彧卿是看在丽妃的面子上,对他有所容忍。
北帝也并不担心顾彧卿会为了丽妃与他结党营私,如若真是这样,这岂不是能表明丽妃也是顾彧卿的软肋?
一个丽妃便能掣肘二人,多么划算的买卖,而丽妃的软肋更多了,他与顾彧卿乃至母族,总有软肋存在。
只要丽妃不想连累其他人,便万不会有寻死念头,这也是北帝能够放心利用他和顾彧卿的原因所在,只不过如今终于决定要对付恭亲王党派罢了。
总归要立储君,北帝总要亲手打破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立一个傀儡储君,再另立一个与他死对头的顾彧卿作为制衡,又能堵朝臣之口,还能重新回到制衡局面,可谓是一箭双雕。
“此乃后腿肉,于料腌制而成,韧而不柴。”
“王爷伤势尚未痊愈,不宜食用过多油腻之物,但也可适量。”似乎是见他没吃,顾彧卿解释道。
顾彧卿半张脸笼罩于阴影中,属于光亮一面在火光的照耀下有如神祗般完美,不似凡人。
橘红的光芒,也柔和了他淡漠的面容,火光在眼中跳动,依稀间似乎看到几分柔和。
今晚许是酒喝多了,他应是吃醉了。
北帝虚假的放权表象让心怀鬼胎,想要攀附或试探之人如流,打着各种名义劝酒。有些人他可以不喝,有些人却不能不喝。
所以,他可能大概是真的吃醉了。
纪舒年撑着额头倚靠在桌上,醉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顾彧卿,只觉得有些可笑。
这人明知他意在皇位,心里也暗藏不臣之心,可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怎么会有人一边暗藏歹心,又一边为了救他不惜冒着性命危险呢?
非常矛盾,难以理解。
纪舒年不明白,也想不通,他感觉脑子晕乎乎的,涨得难受,像极在脑袋中塞了把浆糊,动作总是慢了半拍,想事情也是有些迟钝。
难怪总说小酌怡情,大酒伤身,古人诚不欺他。
纪舒年将手撑在桌上,身子有些摇晃,觉得天旋地转,他努力稳住身子。
在顾彧卿搀扶他的下一秒,便将人一把推开,自己摇摇晃晃撑在桌上,抬头看着顾彧卿。
他们一人是旁人眼中未来的储君,一人是北帝面前的红人,都是即将在朝堂上占领一席之地的人,旁人总是要对他们关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