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比你快。”余风尔勾了勾嘴唇,笑道。
“可使出全力?”
“全力以赴。”余风尔歪着脑袋,扣了扣甲盖上的墨水渍。
詹一典顺手从旁边的油桐树上摘下一片叶子,递给她,“叶子里的汁水可以擦墨水。”
余风尔接过树叶,并没有揉捏树叶,反是举起树叶,挡在眼前,似乎想透过树叶抬头去看阳光。
正午阳光正烈,油桐树叶边缘折射出太阳的光芒,晃到他的眼睛。
“你可知桐油是炼制油墨的原料之一,这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吧。”
詹一典想到之前那片银杏树叶,问道:“你喜欢树木吗?”
“嗯。我喜欢树,各种树,它们普通又容易被忽略,但它们其实很重要,只是很多人不知道。”
“你看到油桐花了吗?”余风尔指了指上面几乎快要败完的几朵残花。
“一般人家是不会种油桐的,花落如断头,很不吉利,也就是学堂不讲究。”
詹一典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说话,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大象一样的眼睛湿润有光。
他这才想起来问她,怎么早上来的那么迟,他差点以为她不来考试了。
想到这个,余风尔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将詹一典拽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手帕一展开,一股甜香扑面。
手帕里是一朵浆果红的毛绒,很像是蓬松鸭绒,可是颜色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猜这是什么?”余风尔问他。
“被染色的绒毛?”可应该也不是,颜色浑然天成,又有异香。
“是神兽葱聋的花。”余风尔压低了声音,又四处张望。
“我早上迟到,就是因为这朵花!我一直在后山找。”
詹一典一脸的疑惑不解,神兽怎么会长花?
余风尔小心翼翼地收好手帕,这才和詹一典解释神兽“葱聋”。
它既是兽又是植物,原本应该只会出现在上古之山——符禺山深处,群居动物,形状像羊,却有四角,犄角极长,每逢春天,它的犄角变像树木一般发芽开花,长满了浆红色的绒花,传说耳聋的人吃下它的花,可以恢复听力。
余风尔早上无意间在后山的角落里发现这朵绒花,欣喜若狂,这是她小时候在书里看到的神兽,光是去找就花了不少时间。
可是学堂里怎么会出现葱聋呢?
詹一典却问道:“你是不是脑补了关于葱聋的一系列一波三折的惊险故事?”
余风尔脸一红,脖子一梗。
“也许就是葱聋自己下山了呢,神兽有灵性的,或许它是故意让你发现它的花,让你得到好运呢?”詹一典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些他不曾接触过的话题,好像他曾经无比熟悉。
“我吗?”余风尔呆呆地自问。
“是呀,你要相信你是被上天选中的那个人,经常暗示才能改变你的气运。”詹一典为了增加他说的真实性,补充道,“我们詹家都是这么教的。”
而且,詹氏在进学堂之前就调查过了,学堂并不教法术,老师也都不会,这样的教学环境相对安全。
有修行之人的地方就有危险,这是生意人的直觉。
“那你今天可走运了。”余风尔握住手帕,“给你看看我的宝藏。”
余风尔一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在前面,脸上满是浅浅的光亮和喜悦,好像要给他看什么不得了的珍宝。
余风尔快速走到房里,让詹一典坐在外面让他等一会。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沉甸甸的极大的书册,十分厚重。
小心翼翼地放在詹一典面前,一页页翻给他看,一面巨大的纸面上铺满了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植物标本,里面偶尔夹杂着一些昆虫的翅膀作为点缀,旁边的蝇头小楷标着很多注释。
余风尔很是珍重她这本书,翻动的动作都生怕碰坏上面稀有的树叶。
翻动的过程中,詹一典看到银杏板块上满是金灿灿的叶子,中间空了很大一块。
一本翻完,余风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无与伦比。”这是詹一典最真实的想法。
余风尔有些得意地扬了扬脸。
余风尔将怀里手帕拿出来,将绒毛浸入她特制的油中浸泡,悬挂阴干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