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一亮,卫悦带着汤音在次间摆饭,诸葛亮才回来洗漱更衣,没顾得上吃些早膳人便急忙去了治事府。不到晌午,周瑛便听闻是南中又叛乱了。
自从刘备病变猇亭,垂危永安,南中地区大小叛乱不止。尤其是建兴元年,牂牁太守朱褒举兵叛乱前被从事常房巡查期间发现,朱褒借机杀常房,把事情闹到了京师成都。诸葛亮为了安抚朱褒等势力,退步杀了常房后嗣,流放常房旁支,试图缓和矛盾,平息叛乱。
好不容易息事宁人度过了刘禅继位的动乱时期。朱褒反而变本加厉,这一次又响应南中大姓雍闿的叛乱,形势甚危。
周瑛知晓这一次诸葛亮不会再退了,他给过这些人机会,可惜并不是人人都知晓安稳度日是件可贵的事。
建兴三年的元日刚过不久,周瑛同林寿倩坐在一处查阅府中的账册,一一看完几处庄子和铺面的收成,皆归纳测算得当。两人对视一笑,看向一脸骄傲正等着夸赞的诸葛果。诸葛果如今跟在林寿倩后面学着主理家中事务,越来越得心应手,田庄铺子也打理的有模有样,如此周瑛也可安心去管理锦坊。
起初,诸葛果不愿安心学这些活计,觉得自己这几年没有嫁人的打算,自然不用学这些。还是周瑛沉了脸拉过诸葛果,郑重说道,无论日后嫁不嫁人,立世处世都要有主管这些能力。待以后有了自己的宅邸,铺面田庄,若不想被下面的人欺上瞒下,当个睁眼瞎,就得认认真真的学。
“小阿娘,日后我若不嫁人,你和阿爹会不会给我赶出去呀?”诸葛果歪着头问。
“这叫什么话。”林寿倩打趣道:“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我说万一呢。”诸葛果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撒起娇来。
周瑛被闹得吱吱地笑,“万一你阿爹要给你赶出去,小阿娘还有自己几处私产,你快快活活到老不成问题。”
“瞧瞧,你小阿娘可是把心肝都掏给你了,都没说给你哥哥留。”林寿倩掩帕笑道。
诸葛果高兴地往周瑛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就知道小阿娘对我最好了,哥哥都成家了,以后满家满院都是他的,我就这一小份罢了。”
“我瞧着你小阿娘可你阿爹富裕多了。”
诸葛果眼珠子一转,“那我更得好好孝顺小阿娘。”
三人说笑了一会,周瑛想起伏轩秀因有孕后,呕吐严重,反应极大,一直卧床养身子,遂吩咐卫悦备着补品,午后暖和些,带着诸葛果去川宁院瞧瞧。
川宁院的吴嬷嬷得了主母要来院子的消息后,早早地便侯在院门前,待看到周瑛后,立刻堆满笑迎了上去,灵巧地挤过窦彩搀扶着周瑛进了屋中。窦彩被挤到一边,也是不恼,只管静静看吴嬷嬷献殷勤。
伏轩秀早都梳洗干净,坐在外间等着周瑛,待听到响动,立刻扶过兰泽起身,看到暖帘掀开,周瑛徐徐走进来。她忙迎来上去,行礼道:“母亲。”话音刚落便被周瑛扶起。
“你如今有身子好好养着才是,怎么还下床了。”周瑛给人扶上绣榻,又从诸葛果手上接过软垫,给垫在伏轩秀背后,让她舒舒服服靠着说话。
周瑛瞧伏轩秀一脸脂粉难掩的憔悴,顿时心疼这有孕的不宜。细声询问最近吃食如何,若有什么不合口的,或是用不惯的物事,尽管同她和三叔母说起,让人来更换了。
伏轩秀静静听后,不禁滚落豆大的泪珠,“母亲,儿不计较这些吃穿,只有一件事要求母亲恩怜。”说罢,便要在榻上给周瑛磕起头来。
这可吓坏了众人,诸葛果连忙扶住将要跪拜的伏轩秀,疑惑道:“嫂嫂,你有事直说即可,一家人不必如此。”
“求母亲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别让夫君随军去南中。”伏轩秀越说越委屈,哭声也大了起来。
“南中?”周瑛面露震惊之色,却听身后传来诸葛乔的声音,“这事你怎说与母亲听了。”
伏轩秀本就胆小,素日更是谨小慎微,对诸葛乔不敢说个不字。昨夜从诸葛乔处听到他要跟随公爹去南征,南中之地,凶险万分,即便心里有千万个不愿,可她也不敢表露丝毫,忧愁一夜未眠,想不出办法来。正巧今日听闻婆母要来,索性求到婆母处,总能寻个办法出来。
“阿兄,你好端端的去南中干嘛?”诸葛果问。
自听到南中一词,周瑛便明白过来诸葛亮是要派兵征讨南中了。可诸葛乔一个快做父亲的人,又是主管文事,怎么上赶去那满是瘴气之地。难怪伏轩秀哭成这样,顿时埋怨起诸葛乔来。
“母亲。”诸葛乔端正给周瑛行礼,解释道:“父亲身为一国宰辅,都愿涉险,亲征南中,我身为父亲的儿子,不能只担着虚名,没有任何实绩来,如此别人只会看轻儿子,还给父亲抹黑。”
“阿爹也要去南中!”诸葛果一时之间捉摸不透,这家里两个顶天的男人怎么都上赶着去那个吃人的鬼地方。
周瑛听闻诸葛亮要亲征,也顾不得身旁哭的痛彻心扉的伏轩秀,如被雷劈一般,脑袋只觉昏沉万分。
伏轩秀听闻夫君说起公爹也要去南中,又见周瑛愣在那不言语,此刻她只管闭口不言,默默流起泪来。
诸葛乔见自家夫人本就怀孕辛苦,还为着他的事哭成这样,心里有些许埋怨此刻也烟消云散,走上前去,愧疚地拂上妻子的肩头,“你是吾妻,希望你可以理解我。”这话说的很是恳切。
伏轩秀抬眸望去,见诸葛乔一脸愧色,眼眶红红的。她的心像被他狠狠地捏了一把,停在嘴边哭诉的话语也咽了回去,靠在他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周瑛脑中伴随那句,“你是吾妻,希望你能理解我。”有些魂不守舍回到璞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