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彩回到府中,在周瑛的房门前挣扎了许久。她算是出卖了周瑛,出卖了那个曾经饶她一命的好人。
“进来吧。”屋内传出周瑛的声音,打破了窦彩犹豫不决的心。她垂首踏进屋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先抬头看我一眼。”
埋首的窦彩觉得奇怪,慢慢抬头看见坐在屏风前的周瑛,拿着一把绣着菅芒花的便面半遮半掩,堕马髻上簪着一枚玉钗耀着幽幽的光,窗外的秋风吹进,低垂的眉眼流转,好不风情。
“这次你可看清了。”一身女儿打扮的周瑛让窦彩愣在原地。“原来齐林还没死心。”她不急不缓的说,口中的杀气让窦彩确信这还是周瑛。
“您曾说,愿意帮我,这话还作数吗?”窦彩跪在地上,朝周瑛磕了三个头,很响,每磕一下便让周瑛的心颤一下。
她不喜欢如此磋磨人,止住了窦彩的行为。
“齐林知晓已是女子,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所举动。”周瑛慢慢摇着便面,脑海中在想对策。
“只要您愿意帮我,我这条命以后听您差遣。”窦彩额间渗出血,无比坚定向周瑛保证。
“你放心。”周瑛扶起窦彩,拿起帕子轻轻擦拭伤口附近的灰尘,“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诚心与我联手,才能真正帮到我们彼此。”
“好。”窦彩应声,一滴眼泪落在周瑛的手背上。
杨柳风柔,海棠月淡。齐蔚玉贴心地给刘备宽衣,手指不时轻轻划过男人的肌肤。只是这肌肤变得松松的,尤其是胸口那块苍白无血色。这就是一个男人老了时候的模样,在年轻的身体面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了。”刘备笑呵呵地摸了一把齐蔚玉娇嫩的脸蛋。她含羞低头蹭着男人的手,语调宛转悠扬,“您若是真老了,还能这么折腾妾身吗?”
刘备满意地刮了齐蔚玉的鼻子。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如此坦然的接受一个女人的奉承。
这样的奉承在吴苋那里得不到,她很好,是个能登凤座,蜀中大族不敢妄言的女人。可这些齐蔚玉信手拈来的东西,从她孤傲的眼神中就得知,她不会做。
当然,他不能对她要求太多。只要安安稳稳的,用她的运道来旺他的运。其他,他所需要的,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女人来满足他,已不再是早些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这次王后殿下筹办的中秋家宴,诸葛将军还会进宫同咱们一起嘛?”齐蔚玉悄悄地问,一边说一边观察刘备的脸色。
“这次是不行了。”刘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去涪城督军,空得下月才归。”
听闻这个消息的齐蔚玉忍住笑意,却听刘备质问道:“怎么如此关心起这个?”
齐蔚玉咽了口水,浮着力娇俏地推了把刘备,“妾身想着那日家宴做些桂花蜜枣糕给大家尝尝,若是白做那么多,岂不是要累死妾。”
换了笑意的刘备,“这些事有下人们操心,你就养好此胎。”
松了口气的齐蔚玉乖巧点头,也算是明白,男人对自己的所有物的警惕之心真是可怕。
中秋家宴,桂枝飘香。
刘禅面前的食案摆满了嫩脆肥甘的土鸡、喷香软糯的烧肉,还有糯米粉团,可惜他毫无胃口。虽是家宴,但除了高高在上的父亲,其他人何曾是自己的家人。
即便齐蔚玉殷切地敬上一杯醇酒,他还是没办法和这个要害死自己的人笑颜以对。他想起他的师父诸葛亮教过他,喜怒不形于色,可惜他现在还做不到。
他的师父不在,他连听这些人虚以委蛇的耐心都没有。只是他的父亲很高兴,樊城之战的捷报频传。
六月,他的那位无血亲的大哥刘封接连攻下了西城和上庸,配合孟达一举夺下房陵,至此汉中东三郡全部落入刘氏手中,彻底打通汉中到襄阳这段路,关羽才得以从西南两路进攻襄阳。
现如今,只等攻下襄樊的消息传来,父亲在汉中巴蜀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下一步便可谋定攻打曹操,正在实现兴复汉室。
这是父亲与师父曾经勾画的宏图伟业,即将实现。而自己在这场宏图伟业中没有贡献任何,他的大哥比他更有用。
“夫人平日里过于辛劳,妾身敬您。”齐蔚玉举起手中的酒杯含笑看向端庄又疏离的吴苋。
可惜吴苋的回应没有齐蔚玉那般热情。
“您平日里爱和王上身边的年轻官员交谈,今日家宴怎如此话少。”齐蔚玉有备而来,只等吴苋接招。
刘禅听到声音,齐蔚玉指认吴苋与官员有染的场面,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不想走了。
“你如今怀着孩子,做什么说什么都要谨慎。”吴苋话里话外有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