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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感与原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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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天色尚未明透,南区的街道沉浸在微冷的晨雾中。夜晚的余息仍停留在砖石之间,寒意从潮湿的地面缓缓升起,氤氲着昨日残留的尘埃与炉灰的气息。窄巷静默无声,只有远处几家面包坊的小炉子透出微弱的红光,空气中浮动着新烤面包与未散去的烟煤气味。

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残留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沿着石板街面悄然滑过,带走了最后一丝未散的喧嚣。南区的酒馆大多在凌晨四点前后打烊,“老橡树”也不例外——这是这一带少数提供正经烈酒的店家之一,深夜的顾客多是码头工人、夜班工匠和不愿回家的流浪汉。此刻,橡木招牌上的金字在暗淡的灯光下微微泛着暗黄的光泽,门口的煤油灯早已熄灭,只有几缕余烟在微风中飘散。

酒馆老板正站在门外,叼着烟斗,手里捏着钥匙,等着最后一名帮工清点完空酒桶后收店上锁。清晨的寒意让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搓了搓手指,咬着烟斗吐出一口白雾,准备收工。

这时,一个身影自街巷的尽头走来。

男人穿着一件深色的长外套,帽檐压低,步伐不急不缓。经过酒馆门前时,他偏头看了老板一眼,随即停下。

“还有酒吗?”

老板抬眼看了看他,没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盯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口烟雾,将烟斗取下,在长靴上磕了磕烟灰。

“还剩最后一杯。”他说,语调随意,像是在随口应付一个迟来的熟客。

莱温没有多言,微微颔首,跟着他跨过门槛。老板顺势锁上门,门闩落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酒馆内的内部空间不大,墙上嵌着深色的橡木饰板,天花板低矮,横梁上缠绕着发黄的旧绳索,墙角的铜制煤油灯昏黄地燃着,投下一片模糊的光影。粗糙的石砖地上残留着昨夜洒落的酒渍,一旁的壁炉里只剩下燃尽的灰烬。长椅东倒西歪地倚靠在墙边,几个空酒杯还零落地搁在桌面上。空气里仍残留着陈年的麦酒味道,与木质的气息交融在一起,隐约还混杂着些许烟草与炙烤过头的肉香。

老板走到吧台后,随手拎起一只锡杯,倒了半杯黑啤,推到莱温面前。

“给。”他说,语气像是在赶走最后一名拖延的夜客:“还要什么?”

“最近那批货有什么消息吗? ”

“那批货,” 老板重复了一遍,压低声音:“ 有一部分运进了市政厅的地下室。”

莱温的眼神微微一动,眉间的弧度几不可察地收紧。

“ 所有的租赁和调拨手续都是正规的,”老板顿了一下:“那地方的门禁管理严格,夜间不该有任何出入,但他们每隔几天就在换岗的时候登记进出。我不清楚是谁批的,但能保证他们手里有钥匙。”

莱温沉默了一瞬,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还有吗?”他的声音很低。

老板舔了舔嘴角,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压低声音道:“……最近有人在打听哈德里安伯爵的消息。”

莱温的目光沉了几分:“是什么人?”

“不清楚。”老板摇了摇头:“似乎不是本地人。有人猜测是南方来的。”

南方?莱温的指尖微微一顿。宫廷内部一直有人试图接触罗维尔,这点他早已知晓。但如果南方的人也参与进来,甚至已经潜入首都,那么局势就比他预想的更加棘手。

“他们接触到什么人了吗?”他问,语气不动声色。

“暂时没有,但……”老板压低嗓音,犹豫片刻后继续道:“最近有个自称‘阿玛莱达大公爵’的人,活动得格外频繁。”

莱温微微眯起眼,沉默片刻,目光落回老板身上。

“继续盯着。”他低声道,语气依旧平稳。

老板耸了耸肩,没有再多说。莱温站起来,转身走向后门。

夜雾尚未完全散去,潮湿的寒意渗入空气,街道在晨光微熹中仍显朦胧。木门被轻轻推开的一瞬,寒气顺势涌入,裹挟着远方晨钟悠远的回响。

……

离开酒馆后,莱温没有立刻回驻地,而是沿着主要道路向北走。街道两旁的建筑逐渐变得陈旧,青石铺就的街面坑洼不平,墙面的泥灰剥落,露出斑驳的砖石。木制窗框在晨雾的湿气中泛着暗淡的光,巷道愈发狭窄,拱形门洞下偶尔有人影闪过,大多是刚结束夜班的工人,或是准备出门干活的手艺人。远处传来铁匠铺敲打铁器的闷响,在清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与偶尔路过的马车轧过石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仁心会的公馆坐落在街区尽头,外观低调,木制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刻有徽记的铜牌,边缘因岁月的侵蚀显得有些暗淡。门前的石阶因长期踩踏而被磨得光滑平整,几名妇人围坐在门侧,低声交谈着昨夜的冷雨和今日面粉的涨价,等待领取食物和其他物资。偶尔有孩子在巷道间奔跑,赤裸的脚掌踏过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莱温走上台阶,握起门环敲了几下。片刻后,门上的小窗被拉开,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请问是哪位?”

他脱下帽子,微微躬身:“女士,我来取北境弗洛拉斯卡会院的家信。马蒂姊妹。”

小窗后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随即传来一阵笑声:“是贝尔图先生啊——请进。”

门开了,一位身穿灰蓝色会服系着白色围裙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热情的向他点头行礼,将他带进公馆。

莱温踏入公馆,屋内的空气比室外温暖许多,草药的微苦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与新鲜出炉的面包香交织在一起,隐隐透着一丝令人放松的暖意。大厅中央摆放着几张长桌,几名身着会服的女子正在整理篮中的食物和衣物。靠近壁炉的一侧,一个年轻女孩俯身整理竹篮,偶尔同身旁年长的同伴低声交谈。察觉到有人进门,她抬头望了一眼,在看清来人后略显犹豫地向他颔首行礼。莱温还了一礼,视线未做停留,径直走向柜台。年轻女孩微微偏头,再次偷偷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垂下视线,继续手头的工作。

女管事一边走向柜台,一边熟练地翻阅手边的信件,语调依旧热络:“您来的时候总是刚好,前天我们刚收到马蒂姊妹的来信。”

莱温站在一边,目光扫过桌面上堆叠的文件,淡声问:“她还在矿区吗?”

“目前还在。”女管事抽出一封信,拍了拍折痕,抬眼看了他一眼,语调轻快:“不过冬天后就不一定了。会母打算去南方设立新的分会,那里需要人手的地方挺多——她希望有经验的成员带队,马蒂姊妹主动请缨。”

莱温伸手接过信,将信收进大衣内侧口袋,又问道:“什么时候送回信来合适?”

“如果您有急事回信,就在周末之前送来。” 女管事一边整理手头的信件,一边随口答道:“要不就等到庆典之后,我们下次的传信日。”

他点点头,随后又问:“会院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下次我可以带过来。”

“天道自有安排, 我们什么都不缺。”女管事笑着耸肩:“不过如果您一定想带点什么过来,不如带些干净的床单。”

“我会带来。”莱温语气如常,向她略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开。门在他身后合拢,锁舌轻轻嵌入门框,将外界的寒意隔绝在外。

等到门完全关闭,大厅内的年轻女孩悄悄问旁边的年长会士:“那位先生……是国王卫队的贝尔图中校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中带着谨慎的好奇。

年长的会士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似乎有些答非所问:“那位先生是马蒂姊妹的哥哥。”

年轻女孩看了眼已经合上的门,似乎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随即低下头不再说话。她拎起篮子,跟随年长者走向门口,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

晨雾尚未散尽,宫廷花园在晨曦映照下透着一丝未褪去的冷意。湖面浮动着淡薄的水汽,如一层未掀开的轻纱,将远处的树影与雕塑的轮廓柔和地笼罩其中。白石小径沿湖蜿蜒,路旁的冬青树整齐排列,修剪得一丝不苟,枝叶在微风中微微颤动,投下斑驳的阴影,使这片静谧的园林显得过分井然有序,仿佛连空气都被束缚在一种精心维持的沉静之中。

湖畔,一道身影静立。

莱温的脚步在石径上停住,视线落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罗维尔的发梢染着未干的雾气,肩背挺直,望向湖面,一动不动,仿佛水中的倒影比世间任何事物都更值得注视。然而即使在温和的晨光下,他依然显得冷淡而疏离,如同一座未曾有人踏足的孤岛,独立于这片精心雕琢的世界之外。

莱温向前走去,步履极轻,直到踏上湖边的石阶,鞋底与青石相触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他并未刻意放轻动作,也无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他知道,对方早已察觉了他的接近。

他在罗维尔身侧半步之外停下,未发一言。

湖水无声起伏,映出尚未散尽的浮云。风吹过水面,光影破碎又重组,在湖底深邃的颜色里浮沉,如同某种未言明的思绪。短暂的沉默后,莱温率先开口,语调平稳:“伯爵阁下。”

罗维尔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又将视线移回湖面。莱温不以为意,语气依旧恭谨:“阁下,金环联会的多恩医生后天会入宫,上次……他曾为您诊治。之前他认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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