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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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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iii

拍卖即将开始。

拉克兰微微转过身,视线越过大厅,落在即将开始的拍卖场地。那里已然布置妥当,覆着绸缎的长桌静静陈列在高架舞台前,灯光洒落在金箔装饰的木椅上,映出柔和的光晕。宾客们围坐在周围低声交谈,酒杯轻碰间溅起细微的琥珀色波光,交错的声音在空气中交融成温和的喧嚣。侍者穿梭于席间,银盘上摆满酒杯,杯壁映着灯火微光,随着步履轻轻晃动。

拉克兰的视线随意地扫过会场,下一瞬却微微一顿。一个侍者映入眼帘——他站得略远,避开了主桌的喧嚣,衣着得体无可挑剔,举止间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使他在一众侍者中显得格外突出。乍看之下,他与其他仆从无异,只是身形稍显高大,气质却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拉克兰的目光在那人的侧脸上停留片刻,心中浮起一丝异样的熟悉感,眉梢微微一动。某个模糊的记忆似乎被触动,像是曾在某个场合见过这张面孔,却一时难以捕捉到清晰的细节。正当他想要再看得仔细些,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动作极其自然地低下头,步伐微顿,随后不着痕迹地融入人群,身影迅速消失在宴会的喧嚣之中。

拉克兰的目光仍落在那人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沿着杯壁轻轻摩挲。那抹熟悉的身影如影随形,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错位感,让他心头泛起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然而,四周的谈笑声逐渐盖过了他的思绪,舞台上的灯光随之亮起,水晶吊灯的光辉洒落在高架舞台上,正式拉开了拍卖的序幕。

一件件珍贵拍品陆续呈现,拍卖场的气氛逐渐升温。低声交谈与偶尔响起的笑声交织在一处,酒杯相碰的清脆声不时从大厅各处传来。侍者端着银盘穿梭其间,酒液在灯光下泛起细腻的涟漪,映出柔和的光晕。

高台中央,格里莫尔伯爵夫人举止优雅,从容地掌控着全场。她的声音温和而清晰,恰到好处地引导着每一件拍品的亮相。珍贵的手稿、璀璨的珠宝、承载王室历史的古董——每一样展品都引得在座众人目光流连,竞价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低声的议论与轻笑。烛光映照在金银器皿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辉,使整个拍卖场愈发显得瑰丽而庄重。

随着拍卖进入尾声,竞价声逐渐趋于平缓,宾客们的交谈声也随之低落,热烈的气氛在微醺的酒香与缓缓流淌的乐声中逐渐沉淀。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温暖而朦胧的光影。大厅中弥漫着一丝无声的期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压轴之物,一场盛宴的真正高潮即将揭幕。

高台之上,格里莫尔伯爵夫人的目光缓缓掠过在场众人,她优雅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随后放下酒杯,纤细的手腕微微一抬,示意侍者呈上最后的拍品。

片刻后,几名侍从稳稳地抬上一个覆着黑色天鹅绒的长匣,动作谨慎而沉稳。匣盖缓缓开启,一柄华美的短剑映入众人眼帘。剑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烛火映照下微微闪烁,剑刃上的纹理细腻流畅,如流水般延展。剑格与剑柄上镶嵌的蓝色与金色宝石与雕刻的花纹交相辉映,精巧的纹饰间隐约可见阿什怀斯家族的云中之手图样,静默地昭示着它的所属。

格里莫尔伯爵夫人缓步走至台前,裙摆轻轻掠过地面。她微微一笑,目光从容地掠过在场众人,随后抬手示意,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诸位,今晚的压轴之物,想必能让在座的每一位都感兴趣。”

她的视线在众人之间缓缓流转,观察着他们的反应,随即微微顿了顿,语调比方才更显庄重:“这柄配剑曾属于先代阿什怀斯侯爵,乃是陛下特意交托给此次义卖,以支持执事团的事业。”

片刻的静默在会场内弥漫,仿佛连烛火的微光都映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国王在拍卖他父亲的佩剑——这一事实使在座众人不动声色地彼此交换目光。这柄配剑的象征意义颇为微妙:它既不属于王权的象征物,也不直接归于阿尔瑟王室。但同样,它也绝非一件普通的古董。

“起拍价,三千金币。”

短暂的沉默被竞价声迅速打破。率先开口的是一名外国使臣,他目光微亮,毫不犹豫地报出三千五百。片刻后,一位贵族举起手,加至四千。随着价格的攀升,场内的氛围也微妙地变化,几位阿尔瑟贵族相继加入竞价,数额不断上调。

然而,当竞价上升至七千金币后,原本积极出价的几位阿尔瑟贵族突然不约而同地停下,场内的气氛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乌尔提克站在一旁,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随意地扫过场内那些安静下来的贵族,随后落在外国使臣身上。对方犹豫了片刻,目光掠过沉默的阿尔瑟贵族,最终缓缓举手——八千金币。

格里莫尔伯爵夫人微笑,轻轻颔首,语气优雅:“八千金币,还有更高的报价吗?”

大厅内一片寂静。她略作停顿,随后宣布:“成交。”

低声的议论在人群中浮现,几位贵族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而乌尔提克只是低下头,视线落在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里,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整个竞价的过程表面上激烈,实则井然有序,甚至……更像是某种精心安排的结果——国王承诺过,拍卖这柄剑得来的全部款项都会用于修复南部官道。而最终能从中筹得多少资金,则取决于他的具体“操作”——他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甚至已经在心中开始推算如何最有效地分配使用这笔资金。

随着拍卖落幕,厅堂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倚在椅背上,酒杯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动,交谈声低缓而悠闲。侍者在席间穿梭,偶尔传来金器轻触瓷盘的细微声响,在微醺的空气中若有若无。

格里莫尔伯爵夫人微微抬手,示意侍者调整会场的光线,随后从容地扫视着在座的宾客。她的神情依旧优雅,声音温和,恰到好处地回荡在厅堂之中:“诸位,今晚的拍卖已近尾声,我想,或许可以换一种更悠然的方式结束这场夜宴。” 她抿了一口酒,似是无意地一笑,随后轻轻一顿,目光落向一旁的学者:“正巧,这位先生为我们带来了一首诗篇。”

烛火轻轻跳动,映出纸张微微泛黄的色泽,金边的诗稿在学者手中被翻开,指尖轻触纸面,带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微微抬头,视线扫过众人,随后用沉稳而富有韵律的嗓音缓缓诵读:

“秩序如风,吹拂大地,扶持众生;

公义如光,照耀王座,警示君王。

若权柄离公义而存,则大地倾覆;

若王权背正理而行,则国运衰亡。”

诗句回荡在静谧的厅堂之中,众人目光交汇,似乎在揣测这首诗的用意,或是在衡量其中隐含的意味。短暂的沉默后,格里莫尔伯爵夫人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语调悠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这首诗倒是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公义’究竟是君主手中的利剑,还是束缚王权的枷锁?”

她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姿态依旧从容,目光随意地掠过在座众人,仿佛并未期待一个明确的答案,然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座诸位皆是有识之士,不知如何看待?”

她的话音落下,厅堂内的氛围微妙地变化。众人短暂对视,几人轻轻晃着酒杯,若有所思地低声交谈,一些人则保持沉默,像是在等着谁先开口。

乌尔提克指尖微微收紧,握着酒杯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一些。他当然听出了格里莫尔伯爵夫人的意图。这样的场合,任何轻率的回应都可能被解读出不同的意味,而他向来谨慎,深知在这类敏感的话题上,沉默往往是最安全的选择。于是他低下头轻轻晃着酒杯,目光专注地盯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片刻的沉默后,拉克兰放下酒杯,视线平静地扫过厅堂众人,语气平和:“公义既非枷锁,也非利剑,而是秩序。”

厅堂内一片静默,一些人微微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产生了兴趣。拉克兰环视在场众人,目光温和,声音低缓却坚定:“君主的权柄,不是意志的延伸,而是秩序的承载。正如人使剑,权力是器,而非目的。公义并非束缚王权,而是王权得以立足的根基。”

他没有直接回应格里莫尔伯爵夫人的试探,而是将话题引向了更高层次的理念——超然秩序。这使得反对王权扩张的贵族们无法抓住话柄,而支持国王政策的人则能从中读出明确的立场:王权的正当性来自秩序,而非贵族的认可或反对。

场内气氛微妙地变化着,讨论的声音在烛光映照下交错回响,话题逐步深入。

一名贵族率先开口,语气温和,言辞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质疑:“公义意味着稳定,意味着秩序井然的社会,而非盲目的变革。眼下陛下的种种变革确实雄心壮志,但是否考虑过,这些改变真的符合自然秩序吗?”

另一个人接过话头,看似随意地说道:“律法本应遵循传统和秩序,而非王者一时的意志。若国王的意志凌驾于传统和秩序之上,那么法理的根基何在?”

维尔蒙特侯爵微微抬眼,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并未急于表态。他身为王国首相,素来以沉稳与慎思著称,此刻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克制,仿佛是在权衡众人言辞中的分量。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律法确实应当植根于传统,但传统本身并非静止不动。正如江河奔流,河道会因时间改变,但它的方向仍旧通向大海。”他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语调平和而深远:“陛下的改革,并非对传统与秩序的颠覆,而是延续。”

格里莫尔伯爵夫人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意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应,她的目光转向拉克兰,语调温柔,眼神却透着几分锐利:“维纳德伯爵,您作为国王最信赖的臣属,必然对陛下的信念最为熟悉。”她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声音略微放缓了一些:“那么公义究竟是国王所握的利剑,还是国王必须服从的准则?在您看来,‘公义’与‘王权’何者为先?”

大厅内一片静默,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拉克兰身上。

拉克兰神色如常,语气沉稳:“公义出自秩序,是国家存续的根基。而王权,是承载这份秩序的器皿。”

有人轻嗤一声,语调带着几分轻蔑:“听起来,阁下的意思是——陛下不是秩序的制定者,而只是它的仆役?”

拉克兰的目光沉静如水:“国王的职责从未是主宰,而是桥梁。”他微微顿了顿,随后补充道:“他是秩序的仆役,理性的代言人,世俗与超验之间的纽带。若他偏离了公义,他的王冠便不再有意义。”

拉克兰的话音落下,厅堂内一时静默无声。几名贵族交换着目光,有人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有人则垂下视线,似在衡量其中的意味。格里莫尔伯爵夫人微微挑眉,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乌尔提克则低头抿了一口酒,指尖不动声色地轻敲杯壁。

他知道,这场辩论或许还会在私下继续,但拉克兰的回答,已经将王权的立场阐述得足够清晰——不以个人意志为主宰,而以超验秩序为依归。

格里莫尔伯爵夫人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目光在灯光映照的琥珀色酒液间游移,仿佛方才的讨论只是夜晚宴席中的一次寻常交谈。她缓缓环视厅堂,看似随意地观察着众人神情的微妙变化。桌边的烛光微微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红酒的醇香,方才的议论已在觥筹交错间悄然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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