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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首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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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II

罗维尔站在国王的私人书房门前,微微吸了一口气。他伸手整理了军装的领口,动作一如多年前那样熟稔,却带着一丝生疏感。这身军装已经许久未穿,曾经象征着荣誉与使命,如今却像是一层沉重的枷锁。他垂下目光,指尖在领口略显粗硬的布料上停顿片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些年鲜血与硝烟的余温。

这身装束让他感到熟悉,也让他感到矛盾。它既是属于过去的旧物,又是眼前这场会面中不可避免的防护。他明白,无论多么抗拒,眼下他必须以一个军人的姿态站在这扇门前。

深吸一口气,他稍稍点头,示意仆人通报。仆人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进入房间,低声向里面的主人禀告访客的到来。片刻后,厚重的木门后传来简短的一声回应:“请进。”

罗维尔迈步走入书房。这间书房空间并不宽敞,但布置简洁而富有目的性。环顾四周,几幅巨大的地图几乎占满了墙面。一柄古朴的佩剑悬挂在地图旁的墙上,剑身泛着岁月磨砺的痕迹。冬日的微光从高窗洒入,映亮书桌与地图,角落却隐没在深沉的阴影中。窗外的寒风轻轻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而低沉的声响。

罗维尔站在书桌前,身姿笔直。他微微垂下头,右手贴在胸前,行了一个简洁而标准的军礼。

房间的另一头,威廉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在罗维尔的身上稍作停留,他的表情柔和,语气中带着熟稔的亲切:“阁下,请坐,”他说,抬手微微一扬,示意罗维尔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落座,“我一直很期待这次重逢——从我自军校毕业,已经过去很久了。”

罗维尔微微颔首,朝椅子迈出一步,动作干脆而流畅。他轻轻拉开椅子,笔直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却不僵硬。

威廉的微笑里带着怀旧,语气显得很热情:“我记得那时您是沃斯雷斯公爵楼的舍监。图书馆斜对面,门前楼梯的基座上刻着两只石鹰的那栋楼,对吗?”

罗维尔微微皱眉,这细致的记忆让他略感意外:“陛下的记忆力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语气显得冷淡,既是肯定又带着些许迟疑。

“当然记得,”威廉轻笑着,微微向前倾身,“我在那里住了三年,直到最后一年才搬去高年级宿舍。不过——”他故作感伤地叹了口气,语气夹杂一丝玩笑:“——您不会忘记我了吧,伯爵阁下?这可真让我心碎。” 【可能需要注明:此处的玩笑是,军校时期学生对罗维尔的称呼也是“Monsieur le comte/伯爵阁下”】

罗维尔沉默了一瞬,抬起目光看向对方,神色依旧冷峻。他当然记得威廉,但是在学校里呆了九年,见过无数学生来来往往,很难有人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太深的痕迹。更何况,那些年他的心思并未全然放在教职上。因此即使威廉当时的形象在脑海中模糊地浮现,他也无法确切记得威廉究竟在他监管的宿舍中住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搬出去的。

不过,他确实对这个年轻人有一些印象。威廉并不是那种通过学术或军事才能引起注意的学生,但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适应能力——一种游刃有余的灵活。他能够轻松融入环境,表现得比大多数同龄人更加成熟,无论是对待同学还是面对导师,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在同伴中表现得很随和:和他们一起大笑、抱怨、开玩笑、参加集体活动,就像任何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那样。

但正是这份“平常”,让他显得很不平常。

罗维尔没有刻意观察过威廉,他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威廉的档案——入学时,威廉的头衔已经是阿什怀斯侯爵,这意味着他的父亲早已去世;而为他支付学费的监护人则是一位住在首都的老公爵夫人,这表明他是个孤儿。但这种家庭背景似乎没有影响他的性格,他是一名很平常的学生,既不显得孤僻阴沉,也没有特立独行或引发冲突。

“您住在沃斯雷斯公爵楼,”罗维尔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像是在努力回忆那段久远的岁月,“这我确实记得。我记得您不是个让人费心的学生。”

威廉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眼中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顽皮。他忍不住笑道:“伯爵阁下,您能这么评价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或许您并不知情——我曾经宵禁后翻墙跑出去过。”

罗维尔微微挑眉,虽然脸上的神色并未有太多波动,但显然对威廉的坦率有些意外。

“当然,我们的目的不是翻墙跑出去,”威廉补充道,语气里多了些轻松的调侃:“——而是‘在哈德里安伯爵阁下的监管下成功翻墙跑出去’。这是我和高年级的学生打的赌。为确保成功,我们策划了整整两个月。”

他的话带着些许得意,仿佛在讲述一件值得回味的趣事。罗维尔的目光微微一动,虽然仍旧克制地保持着冷静,但显然对这样的回忆有些意料之外的感慨。

威廉见罗维尔没有回应,语调变得更加轻松,顺势将话题引向对方:“当然,阁下,您记不得这些琐事也很正常。当时那么多学生,您不可能把每个人都记在心里。更何况,您当时的主要精力,恐怕也不在我们这些满地乱跳的小鬼身上。”说着,他微微倾身向前,语调中带了些真诚的敬意:“您在军校的贡献,我一直铭记在心,尤其是那些关于军队结构改革的论述和翻译的诺斯特联盟的军事著作。我记得当初第一次读到时,就觉得耳目一新——您的一些观点,对我的影响直到今天。”

罗维尔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显然对威廉的突然转折感到些许意外。他稍作思索后开口,语气平静而克制:“那不过是些不够完善的理论罢了。当时的实际情况和条件,还不足以支撑它们真正付诸实践。”

“不,您太谦虚了,”威廉接过话头,轻轻摇头:“您的那些论文和译本,在学院中流传很广。尤其是您对军队与国家权力关系的论述——军队既是国家的工具,又必须在权力与独立之间取得平衡。这些观点让我在学习中受益良多,无论是专业还是思想层面,都是弥足珍贵的启发。”

威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自然的热忱,不显刻意的赞扬让罗维尔无法完全忽视。他略微抬起目光,看着面前这位国王,眼中浮现出一丝细微的审视。

威廉的话语逐渐从怀旧转向正题,语气中多了几分沉着与自信。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交握放在书桌上,目光专注而冷静:“伯爵阁下,我始终相信,您的那些想法不仅仅属于课堂,它们更应该应用于现在的现实。”

他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目光掠过罗维尔的脸庞,仿佛在观察对方的反应。罗维尔没有立刻开口,表情依旧冷峻沉稳,毫无波澜。威廉的目光微微一闪,随即缓缓靠向椅背,语调逐渐坚定:“王国正在经历巨大的变化,先生。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它留下的伤痕依然深刻,尤其是在南方——那里问题重重,需要新的解决之道。”

他说着,稍稍侧身,将目光投向墙上的地图,视线在南方那些红蓝交织的标记间游移,随即重新落在罗维尔身上:“譬如,目前南部山区中频繁出现的土匪——不久前您也经历过——”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有意留出一丝空间,等待对方的回应。他的语气依旧平和,却透着隐隐的试探:“您怎么看待这类问题,先生?”

罗维尔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语气依然带着一贯的冷静与理性:“山匪……的存在并不只是战争的后遗症。它的根源是资源短缺和政权缺失。当一个地方没有足够的粮食和秩序,就会滋生出这样的群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是存心反叛,而是为了生存。” 他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端正了坐姿,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思:“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组织地方的民兵和防卫队,依赖熟悉本地情况的地方行政官员,同时确保提供恰当的指导与监督。资源的分配也需要严格监管,防止有人滥用权力,将这些援助变成他们的私产。只有确保秩序与粮食的基础供应,才能从源头上控制这些问题。”

威廉微微点头,却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可是,要如何确保这些地方卫队不会被一些反叛者利用,甚至成为潜在的叛军?”

罗维尔闻言,目光一冷,语气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也就没有必要谈什么和平或治理了,陛下。”他稍作停顿,语调依然冷峻:“事实上,王国从未真正理解过南方为何起义。如果不能明白这一点,错误只会不断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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