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玺一手枕在自己脑后，另一只胳膊枕在林池身下。

“小池，你在医院说，你喝了四瓶牛奶？”他收垃圾的时候，注意到垃圾桶里面只有一个空掉的牛奶瓶。

“嗯。”

“小池，撒谎可是不对的。”

林池拧着被角，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假寐的双眼，这是小孩见过最好看的人。

“哥哥，我不是故意撒谎的。”林池有点慌乱，立马解释道：“哥哥，对不起，我骗了医生。”

“我只喝了一瓶牛奶。”林池抓着林玺的手指，“哥哥，我很好养的，一瓶牛奶就就够了，你别送我走好不？”

“那你为什么跟医生说，你喝了四瓶，骗人是不对的。”

“喝一半牛奶就往里面兑水，就可以一直喝到有牛奶了。”林池低下头，紧张地解释，“对不起，哥哥，我不该骗人。”

“小池，牛奶、蛋糕，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哥哥养得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男人睁开眼正好和小孩闪动的双眼对上，那双明亮如同玻璃球一样的眼睛让他短暂失神。

不会的，以前更脏的水都喝过，还漂着黑色的灰，以前都没事，只是这次不小心喝多了，小孩在心里说，面上却是乖巧点头。

“哥哥，我不是故意乱吃药的。”

“嗯，不要睡地上了。”

“哥哥，我会一直待在房子里，不会让人知道我回来了。”

“嗯。”小孩说的话他并没有放心上，“以后想要什么、想吃什么都给我说。”

“我知道了。”见男人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睛，小孩更加肆无忌惮盯着男人看，想把他的样子刻画进脑子里，这样梦里说不定还可以看见。

林玺闭着眼睛，听着小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快点快点睡着，快点快点做梦，你看我给小孩吃蛋糕了，你就对我温柔点，来梦里夸夸我，不不不，只要给我一个正脸就好，或者你站在那里不动，不要走远了，等我靠近你。

“小时候我也生过一次病，在水里泡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感冒的，后来吃了这种白色的粉末睡一天就好了……”

林玺的呼吸慢慢进入一个固定的频次。

林池自己絮絮叨叨，他知道林玺睡着了，听不到自己说的话，所以他才敢说出来。

一个流浪了好几年，吃不饱穿不暖、睡觉都要睁只眼的人，终于可以在温暖的被窝被人抱着，像珍爱的宝藏。不用担心有人来抢他地方、不用担心有人会抢他食物，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打他，会把手伸进他的裤.裆……林池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是蛋糕的味道。

隔壁房间，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插着数字22的蛋糕，蜡烛在静静燃烧着，一阵风吹过，溅起点点灯花，十二点的指针刚转过，一阵风吹过，带动着白色的窗纱飞舞，那支蜡烛熄灭了。

早晨七点，生物钟让林玺准时醒来，他叹息了一口气，一夜无梦，他还在生自己的气，甚至在梦里面也不愿意见自己。

看来，自己做得还是不够。

他看着熟睡的小孩，嘴角荡开一抹微笑，在心底下定了决心，他会好好养大这个孩子，会给他一个惊喜，会让他回来再也不离开。明明怀里的孩子那么小一团，但是就是这小小的身.体给他带来了踏实感。

这个小孩，是钥匙，也是锁链，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锁链。

看到窝在他的怀里的人，小小的一只，像只八爪鱼抱着他，林玺想起身洗漱，只轻轻动了下胳膊，小孩就睁眼了，眼睛里满是才睡醒的迷茫。

“哥哥。”小孩看到林玺的动作，眼中的迷茫在一秒钟的时间里褪尽，换上惊恐和失落，“你要走？”

睡觉这么轻？真不敢想象，以前这小孩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什么会这么狠心，抛下这么小个孩子。

林玺拍着他的背，感受着小孩一点点放松下来，轻声安抚，“我要去上班了，昨天说好的，小池。”

对，昨天说好的，哥哥去上班，他就在家里乖乖等哥哥回来，不是要丢开他，认识到这一点，明显可见，小孩的神情恢复了几分色彩，但依旧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角。

林玺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小孩，两人对视着，好几秒，直到小孩万般不舍地松开他的衣角。

小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看着他捡起地上的白布，那些镜子再次被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