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见了阎晓东过来,瞬间跟活过来一样跑了过去。
阎晓东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见林煜鼻尖都冻红了,“你咋不在教室里等着,外面多冷啊。”
林煜露出一口小奶牙,伸手接了一片雪,又盯着它在掌心化成晶莹的水,丝丝凉意顺着胳膊往上攀升,兴奋掩盖不住地说:“晓东哥,下雪了,好漂亮!”
西山村的雪阎晓东从小就看。
从没觉得好看过,只觉得冷。
“你要觉得好看,回家咱俩堆雪人!”阎晓东冻得直跺脚,拉着林煜的手往自己的衣兜里揣,“快回家,太冷了!”
林煜被阎晓东拉着走。
小手在阎晓东的兜里被另一只手包裹着逐渐温热。
“那小子刚才跟你说啥?”
张开还没走远,风声太大听不真切,雪丝中他清楚地看见林煜的哥,回头盯着他恶狠狠地看。
林煜的注意力全被大雪吸引,对阎晓东的话嗯嗯啊啊,总结下来就是他没欺负自己。
两年前,因为阎广义喝大酒头天晚上往炉子里加了太多的煤块,导致他们爷俩差点煤气中毒见祖宗,再往后他们家到了冬天不管多冷,就只靠少火炕取暖,自然就比不得屋里生炉子,室内能穿单衣的林家暖和。
西山矿的机器十一月的时候就能正常运转,阎广义就又开始了三班倒下矿的日子。
阎晓东自然也就在林煜的家里写作业。
这天周育英因为学校放雪假提早回来,她给林煜留的功课已经逐渐延展到了五年级,尤其是数学和英语。林煜性子乖,在家里几乎没有不听大人话的时候。
“妈妈,这个方程式我带入的不对。”
到底是差一个月才满六岁的孩子,林煜再聪明,遇见过于拔高的题目他也要想上好久。
周育英正在厨房做饭,林煜喊了两声她都没有听见。
“什么题,我看看。”
阎晓东拿过来林煜的作业本,拎起来上上下下就快要盯出来个窟窿,拧着眉对林煜说:“你刚才说的什么方程式,再跟我说一遍呗。”
“就是这个未知x……求最后这个人在商店每样商品到底花了多少钱。”
林煜的话慢慢的一句句往耳朵里钻,阎晓东盯着那道题,又看向其他林煜做完的题目,大脑飞快运转,他用铅笔在小楷本背面一顿算,最后写了个算式出来,自己又核算了下,神态无比认真道:“看看这样对不。”
林煜在阎晓东写完的地方看了又看,晓东哥哥的字比他的公正好看,但那道题到底是不是那样解他也拿不准,他在草纸本上自己对着阎晓东解题的步骤又算了一遍,倏地抬起脸,目光迸发出惊喜,哈了一声,“是对的!晓东哥你真厉害!”
“那当然了!”
阎晓东立马嘚瑟起来,“我可是班长!班长你知道啥意思不?就整个二年一班的学生我是老大,除了老师以外都得听我的!”
“这么厉害!”林煜惊呼。
班长!全班的学生都要听阎晓东一个人的话,想想就觉得威风的不行。
“那当然了!当班长的学习不好能行么!”阎晓东吹起来,“以后你要遇到不会的题都来问我,我都教你!”
“嗯!谢谢晓东哥哥!”
林煜两眼一眯,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炒菜的妈妈,又看了一眼差不多还有十道题没做完的作业本,凳子下的小腿晃了晃,语气十分小心地压低声音,“哥,我还有几道题也不是很会。”
“哪几个……”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育英还说,“小煜今天表现特别好,数学就错了一道题,妈妈提出表扬把鱼眼睛给宝贝吃!”
听是鱼眼睛,林煜端着的饭碗往后躲了躲,但也没躲过他妈妈的筷子。
圆滚滚的死鱼眼到底还是在碗尖上与他对视。
“这么厉害!”林成勇看出林煜可能不爱吃,低声笑了下,摸着林煜的小脑壳说:“儿子,鱼眼睛是鱼身上最宝贵的地方,妈妈把最好的都给你了,是不是应该谢谢妈妈?”
今天的数学作业一多半都是晓东哥帮他解完的,林煜心知肚明,但他也没心虚,思绪跑得老远:原来鱼眼睛是鱼身上最宝贵的地方。
晓东哥哥朋友多,总去他家的赵博算一个,还有他见过的晓东哥的同学都有好几个,但他们谁也没得到过阎晓东给的鱼眼睛。
阎晓东只把鱼眼睛给了他。
那他肯定就是晓东哥最好的朋友。
林煜一颗小心脏七扭八歪全是道道,就这么会功夫,他就已经把自己按在阎晓东友谊榜上的第一名。
林煜吃掉鱼眼睛,虽然还是很腥,但他也满意极了,他端着饭碗乐滋滋地说:“谢谢妈妈。”
“怎么今天没留晓东在家里吃饭?”
两家住得近,又是从阎广义和林成勇延续下来的交情,彼此之间难免多照应。
周育英道:“哪儿是我不留,每次留他,他都说回家等他爸爸一起,这孩子人不大心思倒细致。”
提起隔壁跟爷俩日子过得像哥俩,林成勇笑了笑:“广义哪能天天回家,改天我跟晓东说说,不大点的孩子面子倒不矮,对了,你弟弟那边还没联系上?”
提起周栋,周育英愁绪立刻上眉头,“还没有,咱们搬家回来之前发的邮件,还显示未查看。”她忧心道:“也不知道他在M国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