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班长背着手在众人面前又走了一圈,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守规矩,偷奸耍滑,很好,很好!我也不用一个一个罚,你们今天这些被我逮到睡懒觉的,全部扣半天的工钱!再有下次,我就扣你们一天的工钱!”
小厮叫道:“听见没有?班长已经给你们网开一面了,下次再敢犯,扣你们一天工钱!”
空中顿时一片哀嚎。
刘班长大叫道:“叫什么叫?信不信我这次就把你们一天的钱全扣了?!”
小厮也伸手一个个指点他们,叫道:“不知道感恩,还敢表达你们不情愿?你们是不是骨头硬了?!”
空中的哀嚎瞬间又归于平静。但众人已经敏锐地抓住了罪魁祸首霍行知,将不善的眼神全部打量在他的身上。
霍行知打赌,现在他们的心里面,一定比眼神骂得还要厉害。
但这事儿实在不能怪他吧?所有人都这样看他,他又能怎么样?把所有人被扣的一半工钱自掏腰包补回来?很不现实啊。
霍行知抓了抓脖子,就这一个动作,被刘班长精确地捕捉到了。只见刘班长的两道目光有如实质,投射在他身上,语气森森:“霍行知!你挺精神啊!”
小厮的目光也锐利地袭来,道:“霍行知!班长在讲话你在干什么?!”
霍行知把手缓缓放下来,现在的场景让他想起上班时被老板训斥的时候,于是思考片刻,垂着头和手,乖乖听训。
一般这个时候,老板瞪两眼,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了,但刘班长并没有放过他,道:“我看你就是精神不错,昨夜睡好了是吧?”
霍行知撇撇嘴:“没睡好。”
原先和霍行知做室友的那个人是刘班长的侄子,刘班长早早说了别让霍行知好受,现在听霍行知这么说,看来是做到了,心中终于有件顺心的事情了,语气略带喜色地哼了一声。
刘班长道:“管你有没有休息好,你该做的活儿,一件也不能错,不能少!”
霍行知抬头看他,问:“是要给我安排工作了吗?”
刘班长森森冷笑,道:“少不了你的,今天,你就去膳房后院劈柴!”
刘班长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觉得名门正派的弟子就像富商家的大少爷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干不了苦活累活,于是他昨晚思来想去,选了个劈柴的活儿,觉得再合适不过了。现在想起来,嘴角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
劈柴讲究技巧,劈下去的时候,需要将斧头一扭,这样柴就容易劈成两段。但霍行知这种大少爷怎么会知道呢?还不是用尽一身蛮力直接去劈?饶是他有猪牛之力,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呢?还不是身心俱疲,满手水泡?
其他人也是想到了这里,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
霍行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霍行知在现实世界确实是个大少爷,劈柴这种东西他只在电视里面见过。但“霍行知”不是啊。他之前和霓欢说要在灵霄山时常也要做些杂活儿并不是假,劈柴这种事情更是人人都做过,继承了“霍行知”记忆的霍行知,自然是会一些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主要负责的事情,偶尔有临时任务的时候,刘班长会让小厮来叫几个不忙的人去做,给霍行知安排了工作,又训斥了众人一顿,这才带着霍行知去了膳房的后院。
霍行知不敢置信地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柴堆,不死心的问:“这么多,就我一个人劈?”
刘班长对霍行知显然毫无耐心,狠狠踹了霍行知一脚,喝道:“滚蛋,好好干你的活儿!敢偷懒,我要你好看!”
霍行知拍拍屁股,拿起木桩上的斧头,还是忍不住抗议,道:“班长,我作为新加入咱们这个大家庭的成员,应该得到一点关爱和援助,我希望这堆柴能成为我和我同伴的共同任务。”
“你和你同伴?你没听懂我说话吗?砍不完不许吃饭!你还敢多嘴?”
眼看刘班长第二脚要踹过来,霍行知闪身一躲,刘班长踢了个空,踉跄了一下,霍行知在一边念叨:“班长,小心一点,这里都是柴火,踩到了扭到腰了怎么办。”
刘班长霎时满脸通红,指着霍行知的脸刚要骂人,一边就来了人及叫道:“刘班长,厨娘找!”
刘班长一甩长袖,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霍行知,转身走了。
霍行知也面对着两米高的柴火开始叹气。
叹气归叹气,活还是要干的。
霍行知一边劈柴,一边和系统聊天消磨时间:“系统,给季隐真完整人格我有什么方向啊?就比如他喜欢吃什么啊,喝什么啊,或者喜欢什么秘籍,或者什么人?”
系统道:“需要宿主自主探索。”
霍行知叹了口气,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果然,问这个系统什么都问不出来,便道:“唉,我现在连季隐真的内部都打不进去,别说一个月期限了,要不然你把我的惩罚分成三十期我今天开始慢慢还?”
系统道:“禁止。”
霍行知道:“无聊!”
他一直忙活到正中午才算完工。此时太阳高照,霍行知出了一身的汗,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他将手撑在眉弓上面,眯着眼抬眼望了一眼天,歇了一会儿,才将手里的斧头扔在地上。
正好到了饭点,他早上在刘班长的淫威之下没有吃饭,现在早饿得不行了。在一边的水桶中舀了两瓢水洗手,洗完后匆忙去了前院。
这时众人已经开饭一会儿了。刚过夏天,他们还是把桌子摆在院中吃饭。闻着饭菜香,霍行知的肚子立马叫个不停。他深深吸了香气,长长叹一声,一手端起只海碗,一手拿勺盛饭。
盛饭的勺子刚到手,刘班长不知从哪里瞬间出现,指着霍行知鼻子大骂:“你劈完柴了吗?谁让你吃饭的?”他说话间把霍行知手里的勺子抢过来,“你个偷懒的东西被我抓到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偷懒!”
霍行知被他吼得耳朵疼,待刘班长吼完,他又拿起另一把饭勺盛饭,无奈答道:“我劈完了。”
“什,什么?”刘班长给他的量绝不是能赶在饭点前完成的,他便坚信霍行知会先来吃饭,故而在这里等着。现在霍行知这么一答,他先是没想到说什么,又发觉周围灼热的目光,面上火辣辣的尴尬,怒视霍行知。可霍行知根本不看他,目光灼灼盯着饭菜。
刘班长见霍行知一勺一勺盛白米饭,根本无视他,心中盛怒,举起饭勺从他碗中抠出半碗米饭将要扣在桶中,却不慎掉在地上。
几十双眼睛从二人身上移到自己的碗中,假装无事发生。
霍行知看看地上的米,看看木住的刘班长,道:“你在和我闹脾气吗?”
刘班长回神大骂:“我闹你爷爷的脾气!”说罢举起饭勺要打霍行知。
霍行知侧身躲开,瞧着刘班长恼怒的样子心中早笑得上下打滚,但他表面只是微笑。
刘班长重重拍桌,将饭勺指向霍行知:“谁都像你这么吃饭,流明宫都要被吃穷!不准吃这么多,滚蛋!”
霍行知才不滚,他蹲下用筷子挑起干净的米,道:“那我吃一点你浪费的可以吧。”
刘班长见状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哼笑一声道:“你看看你那模样,活像一只乞食的狗。”
霍行知对语言攻击无感,甚至给他夹着嗓子学了两声狗叫:“汪,汪。”
刘班长气息一窒,狠狠丢下饭勺离去。离去途中又回头命令众人:“你们给我盯着,他要是敢多吃一口,我拿你们是问!”
“谁会执你那无聊的命令。”霍行知嘟囔了一句,又美滋滋的要去盛饭,一把剑横在饭勺之上,十分有重量。
看打扮是个侍卫,冷冷盯着自己。此人正是良远。但霍行知并不认识。
霍行知感觉自己打不过,但看这人打扮不一般,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这人惹恼为好,便道:“那我盛点菜可以吧。”霍行知躲开侍卫的剑,舀起一勺肉片,还没到碗里,那把剑的剑柄瞬间拍在他手腕上。不是很疼,但勺里的菜都掉了。
“……”
霍行知方才逗刘班长的那点好心情都没了,他少见地沉下脸来,道:“你坚持要这样,我也略学过一些拳脚。”
气氛冰冷到极点,侍卫率先动手。
只听“嚓”一声,银白的剑身露出一半,锋利的剑刃抵着他脖子。霍行知心一紧,立马换了副面容,谄媚的笑道:“我错了……”
侍卫冷笑一声收回剑与目光离开。
霍行知满目虔诚目送侍卫的身影消失后,才褪去伪装的外表,暗暗叹了一口气。
真是对这个残酷社会的无奈妥协。
“好一个灵霄山高徒!”紧接是放肆的大笑声,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过奖了过奖了。”霍行知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看到一个空桌向那儿走去。
说话那人不悦:“你真当是在夸你?你还要不要脸?”
霍行知“嘁”了声:“识时务者为俊杰懂不懂?我这还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嘁……也幸好你没惹他,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霍行知边刨米饭边向声音那边瞥了一眼,道:“哦?那他是个什么人哪?”
“他?他可是少宫主的贴身侍卫!地位比管家还要厉害,你惹了他,他叫你滚你就得滚,他叫你死你也得死。”
这话落进霍行知这个二十一世纪熟读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上进青年,无异于听见校门口学生约架,说什么我哪个哥哥姐姐是混社会的,不禁哼哼闷笑了两声。
那人见霍行知的态度不甚在意,甚至有些轻视,顿时感觉自己和自己崇拜的偶像受到了攻击,将桌子一拍,站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你既然不相信,那方才为何怕成那个样子?”
霍行知的笑僵在脸上,被这番话顿时点醒!
是啊!这里不比他生活的弘扬人人平等的现实世界,而是崇尚强大,背后有势力就能一手遮天唯我独尊的修真世界,他怎么总是把现实世界的思维带到这个修真世界呢?
他拧眉沉思,盯着眼里的白米饭。
要不是怕那个人回来给自己一剑,他怎么可能只吃白米饭?还是这塞牙缝的一点!
太过分了!
欺人太甚!
忍无可忍!
霍行知顿时被点燃了斗志。
他想清楚了,只等霓欢一走,他一定想尽办法给季隐真吹耳边风,让那个“贴身侍卫”来杂物部工作,他就去当季隐真的贴身侍卫。什么时候他有兴趣了,就等着饭点来,让那个人守着两大盆菜,但只能吃白米饭,而且只有半碗,根本吃不饱!
还有刘班长,就让他天天和那个不洗脚的睡在一间屋子。
至于那个不洗脚的,就让他……霍行知卡壳了,也想不出要怎么对付他。那人的脚臭厉害,但本人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已经闻习惯了,霍行知竟然想不到要怎么罚他。
霍行知想不到也不为难自己,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说不定他哪天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呢。
霍行知已经幻想到以后能拿着剑到处欺负人的画面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快速刨完饭,将碗搁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