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的另一人说道:“别没事找事了,张家那个悍妇找来尽是麻烦,上次的麻烦还没有受够吗?”
为首那人道:“一个女人,我一拳能锤死两个,怕她作甚?我还偏要玩玩她这个傻儿子,她能把我怎么样?”说着,他抬腿一脚将小孩踹翻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对此避而远之,看样子,这四人估计是什么地头蛇之类的。
霍行知虽说不喜欢小孩,但也没不喜欢到眼睁睁看着小孩挨打还无动于衷的程度。他四处看了一圈,把脚下的两颗石子踢了出去,正中那汉子腿部的穴道,那汉子一时不察,噗通一声,跪在了小孩面前。
那汉子想站起来,但石子的力度极大,他双腿一时没了知觉,更何况站起来。旁边的三人拥上来拽他胳膊,却也拽不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偷看。
那汉子恼怒叫喊道:“是谁在背后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种站出来!”
霍行知才不站出去。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那汉子在他的预期中站了起来,猛地冲向霍行知的方向,大喊:“怎么?这就怕啦?有种出来!”
霍行知与他们擦肩而过,混在人群中,将小孩抱起来,往郊外走去了。
那小孩估计是真的傻,被踹了一脚,被陌生人抱走,竟然也不哭不闹,还在舔糖葫芦,霍行知颇为无奈。
霍行知看见路边有一个亭子,休息在了里面,蹲在小孩面前,看了半晌,思前想后,客客气气问出第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舔着糖葫芦看着他不说话。
霍行知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不行!他最不会相处的人就是小孩了,就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叔叔现在给不给流明宫送粮了?”
那小孩吸了吸鼻涕。
“啊!”霍行知大声哀叹了一声。
忽然,那小孩指向二人来的方向,霍行知正以为有什么信息的时候,小孩说:“给我兔子。”
霍行知嫌麻烦,哄骗他道:“你和我说我的问题,我就给你买兔子,我不仅给你买兔子,我还给你买糖,你是不是喜欢吃糖?”
小孩似乎再努力理解霍行知的话,将冰糖葫芦上的糖衣舔掉了一半,才道:“喜欢。我要兔子。”
霍行知并不打算冒着风险回去街区给这小孩买一只兔子,费钱又麻烦,于是心中又生出了第二个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绑架了。
他又是蒙面,又是草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要了间客栈,又多给了掌柜的些钱,让他照应这个小孩,自己往粮店去了。
这时天色刚晚,正是热闹的时候,张家的粮铺却只点了门口的两盏灯,里面黢黑一片。
那小孩走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帮忙找那小孩。包括那老板,也不奇怪。
霍行知停在粮店门口,驻足看了片刻,后面传来一声叫喊,道:“买东西吗?今天不卖了,你明天再来吧!我要关门了。”说话的人是粮店的那个老板。
霍行知没理会,迈步往里面去了。老板在后伸手叫道:“诶!诶!你怎么回事?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霍行知坐在长凳上,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刻意压低声音,道:“听说张老板还在给流明宫送粮,确有此事吗?”
张老板脸色一僵,道:“什么送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行知道:“张老板,做个交易吧,就拿你的侄儿,如何?”
张老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颤巍巍说道:“我、我侄儿,在你手上?!”
霍行知轻笑了一声,道:“在不在,全凭张老板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张老板急喘了几口气,道:“你说!”
霍行知道:“我要知道你给流明宫送粮送菜的时间,几天一次,什么时候。”
张老板道:“三天一次,辰时送到!现在出了这等事情,我们这半个多月只送了两趟,下一趟是明早寅初出发,卯时到,趁人不多的时候送上去。”
霍行知冷哼了一声,张老板的身体抖了一抖。霍行知道:“你最好把话全都说完。外面守着那么多人,任你子丑寅卯,你如何能过去?”
张老板道:“大侠不知,这山上有一条水路可以走,不过要绕很远的路,所以走得便早了些。”
霍行知道:“哦,那给流明宫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张老板连连点头,道:“当然了,当然了。但……请大侠不要暴露是我说的好吗?否则,这流明宫,实在不是我等小百姓能惹得起的。”
霍行知摆摆手,道:“少担心没有用的东西,明日午时,我自会告诉你侄儿在哪里……”他这话刚说到这儿,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道声音结实有力,就在门口处,霍行知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多谢八位兄弟,多谢八位兄弟!要不是你们捡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你们也别和我客气了,今晚就来我家吃饭!”
一个女人推开了门,手上抱着一个孩童,正是霍行知的“人质”。
后面那八人个头都不小,但模样憨厚老实,脸上带着纯朴的笑容,为首那人道:“太客气了,妹子,太客气了!和妹子一起吃饭就算了,我们这一群大老粗,平时只吃馒头稀饭,也吃不明白城里人吃的东西,只是我们兄弟八个,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女人一拍胸脯,道:“各位兄弟请说,我能做到的事,一定给各位办妥了。”
为首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们兄弟八个,打北边来,原先听说这边能赚钱,就结伴来了。可是……”男人干笑了两声,“反正就是没找到工作,原来妹子家是开粮店的,不知道还缺不缺人,缺几个,我们上几个,我们兄弟没啥经商的脑袋,但力气还是有。”
女人闻言,皱着眉将八人扫了一眼,开口:“这粮店确实缺人,只不过确实用不了八个人。这样吧,你们明天先来店里面试试,看看谁比较适应这份工作,要是有不适应的,我就找人重新给你们换一份工作。各位别担心,你们救了我小儿,就是我的恩人,工作的事,我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
为首之人猛地抬起头,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又把头低了下去,哽咽道:“多谢妹子,我们兄弟几个一路上风餐露宿,一直到现在,吃饭睡觉都是个问题,如今终于能有个生计了!妹子,你可真是个好人!”话到这里,后面的七人也面露感动之色。
女人拍拍男人的肩膀,将八个人的装束重新看了一遍,衣衫褴褛,确实是像一路流浪而来的人,她的心中霎时充满了怜惜之情,道:“别说这些了。对了,你们说你们风餐露宿,可是没有居住的地方?我这里……”
为首男人一手抹眼泪,另一只手摆了摆,打断她:“不敢不敢,妹子,我们已经受了你的大恩惠了,怎么可以再让你帮我们找地方住?那我们还是不是人了?”
这话让女人霎时脑子一热,道:“怎么说这种话?你们帮了我我也要帮你们,别的不多说了,你们现在就去店的后院子,那里空着好几间房,还有一个灶房,虽说不比外面的上房,但也是好屋子,你们现在就住进去!”
店老板听了这话肉疼,抬手想阻止,又想到身边还有一个霍行知,霎时消了声。
霍行知看见小孩的那一刻,心中的震惊无与伦比,他的心头一时全被震惊覆盖了,艰难地分出一丝心神,将斗笠往下压了压,从九人的身边走了出去。
无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他也要先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霍行知这样想着,肩上忽然覆上一只手,手的主人发出疑问的声音:“咦,你是什么人,怎么把自己包成这样?”
旁边一人盯着霍行知看了半晌,忽然眉毛一扬,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是你!就是你把二蛋拐走的!我虽远远看了你一眼,但已经记住你的样子了!你做了这种恶事,居然还敢来张家的粮店,你什么居心?!你今天遇见我们,你完了!”
女人闻言一惊,脸色大变,刚刚对八人的温柔和豪气的神情只是个错觉,似乎身后腾地冒起了三丈火,她气势汹汹大步抢上来,没有任何征兆的扬起手,重重扇了霍行知一巴掌,叫道:“就是你这个小贼拐我儿子?!”
霍行知欲哭无泪抬手捂住红辣辣发疼的脸,他现在总算深刻明白那四个恶霸口中的“麻烦”了!
眼看那女人又抬起了手,霍行知心头一紧,立即将肩上的手打掉,转身就跑。
那八人如遇上了杀夫仇人般,面目狰狞追赶霍行知,嘴上还喊着:“抓贼啦!抓贼啦!”
周围的人早就听说张家孩子丢了的事情,此时见状,纷纷去拦霍行知这个身着奇怪的人。
霍行知无法,为了不被追上,只能攀上墙面,踩着屋檐跑。在二楼三楼窗口的人,都被忽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尖叫,人影走了,又攀着窗框好奇地往外看。
这下,那八人是真的没有办法追了。
但这八人还是不甘心,直到屋檐上彻底看不见霍行知的背影,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