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缨宁心头一横,让沈诀先走别管自己,她则翻身往路边草莽丛中滚去。
林中久无人打理,密草一茬接着一茬刮在身上,疼痛难忍。幸亏冬衣厚实,苏缨宁立刻用其裹住身子坠落。
就这么翻滚了几圈,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晕时,竟突然落在一平地上,只是这平地怎么还会上下浮动?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不清,只感到眼前流光溢彩,五色十光。
待再用划出几道血痕的手揉了揉眼睛,她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艘灯船里。再朝外探看,只见连片的灯船停靠在湖边上,大概就是兰叶所说的今日来祈福化凶的船只。
眼下自己带着血污入内,不知是否坏了这船只福气,苏缨宁仔细记着这船只细节,思忖着脱身后将其买下,不坏了上元节看客的喜气。
未能安稳片刻,船身又抖动起来。苏缨宁滚落下后腰背生疼,自入船内后一直平躺着不曾动过。她抬眼直愣愣地看向乌蓬,心道若是进来的是那刺客自己也无力气再逃了。
船帷缓缓撩开,从外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来。苏缨宁察觉到一抹亮光,轻轻抬手挡了一挡。
苏缨宁虚弱问道:“谁派你们来的?木清清吗?”
“嘘,他们还没走。”
看不到沈诀说这话的神情,苏缨宁却从他的低沉声线中听出局势的紧张。
“不是让大人先走吗?”
苏缨宁用气声询问,又极力克制住身子不发出动静,她能想象到此刻自己有多狼狈。
沈诀睨了眼紧贴船壁的人,登时收回目光。又想起要回答,坐在船头淡声道:
“住持说要送你安全下山。”
……
苏缨宁凭空生了些气恼,又不知这恼意从何而来,只好“哦”了一声,二人之间再无话可说。
不知在这船上呆了多久,苏缨宁觉得腰背缓和了许多,正欲撑起身出船。沈诀却在她有动作时及时叫停,静待细听道:“有人来了。”
果然须臾后,饶是苏缨宁也听到两人对话声:
“他们跑哪儿去了?”
“沈诀受伤了肯定跑不远。”
“走,去船上搜搜。”
“我头晕,你去看看吧。”
对话声止于此,想来是那高个儿要过来查看,可这么多船当真会一个个看嘛?
苏缨宁不该质疑高个的矜矜业业,细听周围声音他似乎真是一个个掀开船帘找人的。
“脱下斗篷!”
“什么?”苏缨宁震惊极了,“沈大人,兄长敬你是君子的。”
“信我。”
脚步声步步紧逼,距离他们大约只剩两三艘船的距离。
苏缨宁眉头紧皱,不理解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脱下狐裘白毛斗篷。
冬衣被翻了个面,瞬间金黄内里便显露出来,与先前的白色绒毛截然不同。
“得罪。”
沈诀摘下青冠,墨发如云泄下遮住苏缨宁大半的脸。他双臂作俯卧状撑在苏缨宁身子上方,却不和她有半点接触,而后斗篷加身盖住二人。
苏缨宁不明所以,只知道原先一眼便能看到的乌蓬此刻换成了沈诀。
二人距离极近,浓郁的沉香味道此刻又欺压上来。苏缨宁别过脸去,露出白皙细腻的脖颈。
高个儿刺客还是搜到了他们这艘船,船帘甫一掀起瞧见里头这幕又放下,口中骂道:
“白日竟在灯船上做这种事,恶心至极。”
到了下一艘船时仍能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动静。
人就这么走了,苏缨宁颇感好奇:“我们在做什么吗?他这么轻易就走了。”
“没做什么。”沈诀敏捷翻开身位,将斗篷翻回盖在苏缨宁身上。
他动作已经做到最轻,可灯船还是看热闹似的晃了两晃。谁都没料到,那高个儿还会折返。
沈诀一惊,已做好动作待他一掀船帘便出手。
可那高个儿只是经过灯船,并未进入。沈诀放下戒备,轻叹了口气,耳边却听到一句:
“还晃悠,晃他娘的晃。”
苏缨宁真的生气了:“我们还不能晃了吗?他怎么总骂人。”
沈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