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手空空,木清清绞尽脑汁地纠结:真到了大理寺该怎么说?
直至三千两银票紧赶着从木府送来,比原定的一千两足足多出几倍。感受着握在手里的厚实感,木清清信心倍增,仿若胜券在握。
头些年还不曾,最近几年木府银票开始不从账上走,只要拿了印信和管事的说声支出就行。
木清清花钱本事府里都知道,木父留足了大头给小妾们生的儿子。不过念在东宫那丫头是她亲姐姐平时有所依仗,因而这钱一如既往,取得并不费事。
时节还未过正月,枯木素枝静立路旁,一阵风卷残存呜咽声鸣。马车上的华贵棚盖不断掀起落下,牵动车中挂饰碰触,只听得宛转悠扬声。
木府小厮们奋力跃起,欲控制住棚盖起落,可哪里是劲风的对手。木清清甩甩衣袖,等不及地要下马车。
睨了眼小厮笨拙的压盖动作,指挥他们找个地方停靠就行,不要碍了大事,她可是有好些话要和沈少卿说。
站至寺外,木清清权当回府神色张狂,旁若无人地就要跨步走进去。侍卫从那马车驶停便留意着,等人踏上石阶快要走进时,反应极快地迅速将闯寺者缉拿。
“这是大理寺吗?”
“沈少卿今日在吗?”
正在被架着走,木清清仍不忘确认一番。
又是一阵沉默,周围无人应答,另一边燕七已先一步入了卷室。
“大人,有人在寺外鬼祟张望,不知意图,现已带进堂内。”
沈诀方从宋府议事归来,正在卷室清点人员。此番总领春闱,各处人手都要机警待命,以防随时调动。冷肃的眉眼间掺着倦意,沈诀头也没抬不予理会。
一旁临无见状悄声问:“何人?”
燕七应答:“一女子,查清了身份,是木府的二小姐。”
“捐了个参军,如今在太子麾下的木卫平是她父亲?”
抚州案中牵扯的各官员沈诀都一一了解核对过,各人情况都一清二楚。
“还有个姐姐木楚儿人在东宫。”
说完,沈诀神情微动,终于从人员名册中抽身出来背靠在圈椅上,淡声问:“她来做什么?”
“城南苏家三小姐恶言相向,且欲当街毒杀。”燕七一字一句将话带到,站立一旁不再言语。
“城南苏家”临无复念了遍,想起什么似的,“不就是大人任授权使那日去的人家。”
沈诀面沉如水,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一处。
不知自家大人在想什么,只是临无当下着实疑惑不解。
木家二小姐待人如何他不清楚,可是苏家这位三小姐可是面容清丽温婉恬静,怎么会当街毒杀人呢。
大人那日还亲自抚琴教授琴法,一定是认可苏家认可这位三小姐的。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人和事,竟能闹到大理寺来。
临无带着笃定的语气:“大人,苏家三小姐不会如此,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方才还在思忖的人,扯了扯唇冷淡打断:“不会?一定?你见过她一面吗?就能如此轻易下定论。”
意识到过于主观武断,临无噤声闭嘴。他确实没见过苏家三小姐,但也绝不会忘记薛侍郎的一番话:你们大人这株老铁树要开花啦。
难道那日抚琴教学都是假的吗?二人合手而弹,榆钱落叶随音而动,碧水云天,纤手弄琴……
薛侍郎绝不会拿大人开玩笑!
沈诀听不到临无内心的挣扎,这个插曲也被轻易翻盖过去,因为堂内的争执动静闹得颇大。
千呼万唤始出来,木清清却摇摆不定,心里没底。侧着身子对一前一后架来的丫鬟耳语:“这少卿如此俊美,确定是三司最狠辣的?没找错吧。”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这人丝毫不像生了冤屈的,进了大理寺还吵闹不停。临无出声喝止,叫侍卫将二人分离得远些。
时间不宜拖得太久,太晚又得编些理由糊弄老头子,木清清急切入正题:“我是来报官的,求大人救命。”
卷室的名单拿在手边,沈诀垂眸一张张过目,不紧不慢地翻动一页,听到这话轻哂出声。
“济生舍在城郊,京南寺有净空住持,都会救人。大理寺的仵作一般来说,不负责救命。”
有什么样的长官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临无看着声如洪钟胡搅蛮缠许久的人冷冷开口:
“大理寺不是菜市,城中京衙才是你等该去的地方。寻事滋事者,可拘五日,罚百金。”
“我要举发城南苏家三小姐苏缨宁欲当街毒杀,恶语相向。”木清清从袖中拿出厚实一沓,气定神闲道,“民女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