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洛白月总会想起日记里那些关于姐姐的字句,那样炽热浓烈的爱恋,那样柔软青涩的一颗心,都是她不曾拥有过的童俏。
这世上多的是人想赚钱给我花——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心底隐秘的涌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她太了解童俏。
童俏那么要强,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不爱她,这句话也足以让她的自尊心受挫。
尤其是不久前她才拒绝收下对方的工资卡。
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童俏不舒服。
可还是耿耿于怀。
还是好恨。
恨童俏拿她做填补感情空虚的工具;恨童俏透过她的脸去想念另一个人;恨童俏不爱她却要接受她的表白还叫她‘女朋友’。
又好嫉妒。
嫉妒姐姐能得到童俏的爱那么多年,甚至是以后的每一年。
可姐姐又做错了什么?
姐姐连这份感情的存在都不知道。
仇恨、嫉妒——
她以前从来没有恨过谁也没有嫉妒过谁。
而此刻,这两种阴暗扭曲的情绪强烈的在心头交织涌动,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猛的灌进胸口,填满她的心脏,让她感到无比难受。
太陌生的感觉。
童俏又把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心里一阵烦躁,低头望见对方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臂上,下意识就想要甩开。
夜寂风寒。
路灯浅浅的光亮被墙体遮挡,角落里,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细长,静默对峙时像两把交锋相嵌的刃。
气氛彻底的冷了。
童俏当然没有松手。
不仅没松手,还往前逼近了一步。
洛白月想躲开,右手却被禁锢着动不了。
“你什么意思?”
童俏冷冰冰的问话沿着耳侧响起。她扭过头,不想搭理。
沉默使得气氛愈发僵持。
手臂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她毫不怀疑那处皮肤已被掐得青紫。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放开我!”她咬着牙低声轻吼。
童俏恍若未闻,仍死死抓着她不放,“这钱是不是周航给的?”
洛白月懵了懵。
童俏怎么会知道周航?
来不及思考,呛人的话脱口而出,“跟你无关。”
无关无关,又是无关。
童俏恨死了这两个字,好像一遍遍的提醒她两人已经分手,相互之间再没有关联。
她忍住怒火,清冷嗓音吹散在风中,脸色难看极了,“到底是不是?”
再三被逼问,洛白月早没了耐心。
她不明白童俏为什么这么在意钱的来源。
这很重要吗?难道比钱本身还重要?
她咬了咬唇,赌气似的回话,“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争吵步步升级,直至四周彻底陷入寂静。
洛白月悄悄抬眸,飞快的偷看一眼面前的女孩。
月色浅薄,莹白的光华黯淡,童俏漂亮的脸蛋被阴影笼罩,双颊惨白如纸,表情阴沉紧绷,一副处于暴怒边缘的模样。
看来真的生气了。
而且还气得不轻。
她突然有些害怕,慌忙收回了目光。
握在手臂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纤白的指尖阵阵颤抖,仿佛恨不得抓破衣服揉碎她的皮肉。
童俏何止是生气。
简直快气疯了。
洛白月这些年虽然都靠家里养,可也不是谁的钱都要。她只花洛真和洛繁星的,她们是她的姐姐,所以她心安理得的被她们养。宁柔和许一诺是她的嫂子,关系也和她特别亲,可她从来不要她们的钱。
这是她作为米虫的小小底线和原则——
她只依靠她真正觉得可以依靠、有理由依靠、能够让她无条件依靠的人。譬如血脉相连的亲人,又譬如余生相依的爱人。
她收了周航的钱,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也是她认可的另一半吗?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当事人承认又是一回事。
童俏双唇紧抿,说不清是愤怒震惊还是伤心失望,刹那间心狂躁的跳动,胸膛剧烈的起伏。
此刻她终于有了分手的实感。
如同她对妈妈说的那样——洛白月真的不要她了。
内心深处痛苦在震荡,她极力压抑,借着微亮的月色去看对方。
洛白月杏眼圆睁与她对视,那双眼晶莹澄澈、纯洁无暇,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干净的一双眼睛,然而此时看着她,那眼里只有畏惧和不耐,甚至还有点厌烦。
洛白月一向怕她。
她性格强势、脾气冷硬、说话难听,年少时就常常惹哭洛白月,从那时起她就怕她。可也只是怕她,并不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