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回去了。”她拍拍裙子,站起身,“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他理了理西装下摆,换了个更正经的坐姿——旅馆的人总是身着正装,所以七惠觉得他或许在这里工作或者长住。
“这里的人都称呼我‘猫头鹰先生’(Mr. Owl)。”虽是坐在钓鱼椅上,这位老绅士却莫名有种精英领袖的气质。
“猫头鹰?”
“没错。”
“再见,猫头鹰先生,”她挥手道别,然后急匆匆地向旅馆跑去,“下次见面麻烦告诉我你钓到了什么!”
至于后来在旅馆聚会上再见到他,她早就忘了这事,转而沉迷于他和另一位“炼金术士”描述的锈湖故事中。
*
如果这里是锈湖,把面包屑放在窗台,会不会有鱼来吃呢?
七惠一边无所事事地遐想,一边把护士送来的面包撕成小块,堆在窗台上。
和所有不肯吃药的小朋友一样,七惠以前也被研究人员哄骗着吃下过混入药物的食物,所以她备好了压缩干粮。
耳机里响起凌乱的杂音,是太宰接入了通讯频段。
“拿到员工ID卡了。”不知他正藏在哪里,闷声闷气的,“不过那个神出鬼没的光头保安守着,要绕开他和监控还真有点难度。”
“到晚上能把握他的动向就行。”她顿了顿,问,“你有注意这里的配电室在哪吗?”
“不知道,至少不在外面。”
“那你之后动作可得快点了……”
七惠看了眼作息表上的睡觉时间,虽然不一定是全院统一的作息,至少这时值班的人应该会比较少。参考自己的经历,深夜也更适合用来进行一些病人不愿配合的程序。
“小七惠对自己的受试经验很自信对吧?”太宰突然问。
“别用这么奇怪的词。”说得像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
“因为你看起来很信任这种判断依据嘛。”他打了个哈哈,接着道,“那么,你觉得他们会对这里的病人做什么?”
“这里的病人还能和家属联系,所以不太可能是激进的实验,应该只是采集数据之类的。”
“但精神病人身上出现的异样,还可以被归因到自身的病症上。”对方压着嗓子,经过通讯器,夹着细微的电流声流出耳机,“特别是记忆方面的问题……呢。”
她想起送自己来这里的兰堂,关于他的疑惑太多,也不知道那个人失忆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便从脑海中闪过了。
到挂钟的指针转到晚上十点,病房自动熄灯,调查才正式开始。
七惠藏好通讯器,侧躺下来挡住一边耳机。就这样放缓呼吸,让异能的触角慢慢延伸,以自身为中心铺开一张网,根据太宰发来的相对坐标,精准对单一目标使用异能。这用法还是一枝教给她的。
保安打盹三分钟后,太宰已经扮成护工混进住院部,开始寻找接下来的目标,监控室和配电室。
等她再次收到坐标信息,隔壁病房正好传来开门声,三人次序不一的脚步踏入病房。门再度关上,之后便分外安静,病人想必还在睡梦中。
她听着挂钟的滴答声,数着时间。按照计划,太宰现在应该关掉了这里和配电室的监控,在配电室附近守着。
老实说,她心里很没底,但现在也只能躺着。
秒针转过第二十三圈,自己这间房门终于被打开,比起刚才还多了一道更沉的脚步声。
四人小声交谈了几句,确认过她病历表上的信息后,围着她站开。接着,有人转动了铁箱的密码锁。
咔,咔,咔。第一位,转了三格;不明显的停顿过后,第二位转了六格;第三位,四格;第四位……
如此一来,对照白天记下的初始图案,就能推出可能的四种排列组合。
柜门打开,七惠听到机器启动的声音。
“把时间调到六年前,先从儿童时期的记忆开始检索。”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吩咐道。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听到他们从箱子里抽出导管的声音,就感觉那是在抚摸自己的血管。
距离异能发动大约过去半小时,这里的动静太宰也应该听到了。再不断电,她就说不准是那些管子先插到自己身上,还是自己先把这群人放倒了……
“嗯?”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其他人突然也都停下了动作。
“停电了吗?”“可能是跳闸。”
几人略带烦躁地猜测了一番,又打不通值班人员的电话,只能暂且收起设备,让其中一人去开备用电源。
七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她适时地发出些声响,他们便悄声离开了病房。待那些声音远去,她才走下病床,尝试方才推出的密码。
微弱的月光照进箱中,机器上半的显示屏映出少女模糊的五官,侧面一排刻着奇怪符号的按钮和插头。而下半的正中间,有一个方形凹槽,足够容纳一块立方体。
摸不清这台机器的运作方式,她只好缓缓合上柜门,把密码转回原来的图案。
没过多久电力又恢复了,方才来过的护士以查房的名义又一次光顾。不过这次七惠坐在床边,说是半夜被噩梦惊醒,又发现打不开灯。
“已经很晚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请尽快休息。”
看样子,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七惠于是规规矩矩躺下,却仍是难以入睡。
窗外夜色下,隐约传来了咕咕的鸟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