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不相信,七惠补充道:“实际上,我在研究所听说过类似的项目:清除原有的记忆,灌输特定的认知。虽然不太清楚原理,但那时的他们已经能利用这一手段了。”
她模糊地记得研究人员交谈间提到“神经元”“逆行性遗忘”“人格式”之类的词。在复制异能的实验中也用到过精神类药物,如此想来,锈湖会邀请她和母亲倒也不奇怪了。
太宰听完这番话后,眼睛骨碌碌地转,不知在想什么好事。
“如果任凭越来越多的成员乃至干部被洗脑,到时候甚至不用我来推翻伪证,直接靠人数就能压倒森先生。”少年轻声道出恐怖的预言,“黑手党会分崩离析,横滨将再次陷入混乱。”
看着在边上旁听谈话的悠里脸色越来越差,七惠把话题拉回当下:“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得调查清楚那帮人和白门交易的具体内容,然后视情况……阻止研究,或者切断他们的联系。”
“是啊,这种实验如果坐实了,不用黑手党出手,白门也会受到官方管制。”太宰摊开手,“不过,要怎么进一步调查?”
“这个……”七惠语塞。
这次和化工厂不同,白门毕竟明面上是正经机构,不适合强行突入。只是她小时候把医院当成和研究所差不多的地方,多少有些排斥。
对方看穿了她的犹豫,拿出一张印着问卷的宣传单:“其实~我之前填了白门的调查问卷,去那里看了医生。”
“唉?”
太宰愤慨地戳着桌面:“但他们居然说我病情太复杂,建议去别的医院!”
虽然不知道他在医生面前编了多少瞎话,但不得不说医生确实有眼光,没留下这尊大佛。
七惠接过那张空白问卷,作为医院的调查问卷来说,上面的问题多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1.你对迄今为止的生活满意吗?
2.你在梦中感觉如何?
3.你喜欢钓鱼吗?
4.你是否对过去的生活有着清晰的记忆?
5.你怎么看待轮回?
看到第五个问题,她都怀疑太宰是从什么奇怪的宗教组织里拿来的。抬眼一看,对方笑眯眯地递来一支笔。
“指望我能骗过医生,你确定吗?”七惠眼角抽搐,她的演技在专业人士面前估计就跟没有一样。
“怎么叫骗呢,小七惠只要坦白实情就好。”他以玩笑的口吻冷不丁说道,“——就像你对森先生说的那样。”
“……好吧,我来试试。”
她先前向森鸥外提出“死者告密”这一假设,都没想过太宰会真的听进去。他一直很敏锐,只是她总会下意识觉得外人即使知道幽灵的存在,也未必能完全理解自己看到的事。
毕竟把这些事当作灵异故事来忌讳,和当作实际存在来讨论,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那么,先来帮小七惠设计话术吧!”太宰提高声调,亮出一张照片,“刚好我发现了不错的素材。”
照片是俯拍视角的一间和室,四叠半大小,没有摆放家具和任何杂物,一名中年男子就这么躺在地板上。两手背在脑后,在阴暗的封闭空间里无所事事地数着时间。
她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故弄玄虚的:“这个人是谁?”
“谁知道呢。这只是租房中介贴出的一张照片,但是网上都传这里是凶宅,目前还没租出去。”他满意地看着少女的表情一点点僵硬。
“当然了,这张照片里也是没有人的。”
*
前往白门那天,她带着填好的调查问卷和森鸥外准备的□□,在车站和太宰汇合。太阳晒得少年耷拉下脑袋,她用手挡住刺目的阳光,从指缝中窥见湛蓝的天空。
真奇怪,她离开牢笼这么久,如今竟然要主动踏进另一个笼子——不会是她设计太宰被绑架的报应吧。
她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医院占地不大,只有一栋主楼一栋住院楼,建筑窄而高,紧闭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The White Door”。
见到医生后,她指着一组凶宅照片说这是自己家,她经常看到家里有陌生人出没,报警之后却发现别人都看不到。医生是见过世面的人,频频宽慰她不要紧张,最后和善地请她出去等待结果。
七惠总算松了口气,瘫在门外的长椅上,像是经历了一场重要考试。
楼道里没几个人,偶尔经过的除了护士,就是几个面带忧虑的家属。太宰在不远处晃悠,兴奋地左顾右盼,配上他那一身绷带,颇像是这里的病人。
“辛苦啦。”他在七惠身旁坐下,“通往住院部的门有人看着,只能之后找机会溜进去了。”
“真的能行吗……”
“我可是很相信小七惠的资质哦。”
在这种事情上被太宰信任,还真让人悲哀。
约莫一个小时后,七惠收到了自己的诊断书,结果言简意赅——初步判断为精神分裂症,建议入院观察。
听到太宰在憋笑,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给这群庸医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