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川投资的那家医院名为白门精神健康中心,据说是历史悠久的欧洲医疗企业。
她记得锈湖附近也有一家类似机构,全称是锈湖精神健康与钓鱼中心。那家医院还专门配备了一座湖边小屋给病人钓鱼,不过她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个病人。
与锈湖素来神秘的做派不同,白门有正经的官网,可以直观地看到医务团队、科室介绍以及就医指南。网上对这家医院的讨论不多,外文讨论中有人提到上个世纪荷兰本部似乎发生过病人集体出逃事件,但因为年代久远,很难考证。
七惠在书房里浏览着白门官网,一边跟太宰通话:“不能找人黑进医院系统吗?”
“没办法,”少年的声音伴随户外嘈杂的车流声传来,“假如医院真的有关于先代的信息,森先生肯定不希望太多人涉入其中。”
这算是默认森鸥外杀了前任首领吧。她想到这里,没有回话,接着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铜制门铃发出的脆响。
“你去哪了?”
“来咖啡馆找冷血先生确认情况,昨晚他在附近发现有可疑人物。”他语气轻快,“说不定是先代派锁定了小七惠的行踪,派人来蹲点呢。”
“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多亏冷血先生在。”自己的事波及他人让七惠不由焦躁,但很快被太宰的插科打诨搅散了。
“这本来就是黑手党的工作,小七惠该感谢的不是替你关注这件事的我吗?”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控诉起来。
“是,是。”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也不知对面听没听到,“待会儿商量计划的时候想吃什么?”
“蟹肉!”
“那我就点外卖了,晚上见。”她听到另一边服务员的声音,挂断了电话,然后一把拉开书房的门——贴在门背后的悠里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哎嘿嘿,”幽灵少女对着手指,“我就是好奇等下有谁要来。”
七惠把她扶起来,道:“是前阵子在这里养伤的人。”
“就是那个和小七惠同居的男孩子?”
“没那么夸张,只是暂住在这养伤而已。”先前解释自己和黑手党的事情时,七惠省去了其中的算计,只说自己为了找到母亲和黑手党合作,方便她理解。
“那不就是同居嘛。”悠里握起拳头,愤愤道,“总之我得看看他是什么人,不能让你被骗了!”
“没事的。”七惠扶着下巴,看向窗外,“再说,我有段时间也经常在别人家借住,早就习惯了。”
悠里投来询问的眼神,但见她出神地想着什么,不好打断。
过了一会儿,她闲不住,于是把吉他带进了书房——先前七惠担心她拿着生前用的吉他在外面游荡容易惹出什么传闻,建议她在自己家作曲,也好有个固定的居所。
少女指尖拨弄出柔和的弦音,七惠的思绪逐渐从深沉的回忆中浮出,轻易就溢出嘴边。
“悠里。”
“嗯?”
和他人坦白经历之后,她变得容易想要向人倾诉了。尽管那些事与眼前的人无关,尽管她未必能理解。
“其实刚才说的……经常在别人家借住,是指和母亲流落国外的时候。”
乐声停止,悠里认真思考着那会是怎样的情景,问:“那个,那时候很多地方还在打仗吧吧?”
“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愿意收留自称难民的我们。”少女脸上闪过一瞬茫然,“这也算是被骗了吧。”
“那不一样,小七惠又不是什么坏人。”
“是吗。”她最终以一个略显遗憾的微笑作结,“要是有机会再回去看看就好了。”
*
太宰敲门前,听到屋内爽利的拨弦声,手悬空了几秒才以催促的气势接连叩门。吉他声像是受惊一样错了音,戛然而止。
少女开门时神色匆忙,他轻车熟路地换鞋进屋,瞥见角落处胡乱裹着乐器的袋子,意味深长地哼哼了几声。
“小七惠还会弹吉他啊~”
七惠顶着他玩味的眼神和悠里八卦的目光解释道:“那是别人寄存在这里的。”
“原来如此,我不在的时候这里还会有客人来访吗?”
感觉被微妙地戳到了人际关系的痛处,她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不,只是觉得小七惠总能和有趣的事扯上关系,如果错过了会很可惜。”他嘴上这么说,却没再表露出深究的意思,而是转入正题,“关于那家精神健康中心,你调查到什么有意思的消息了?”
七惠打开白门官网,在医疗团队介绍中找到一个号称神经科学博士的人,又将一篇外文论文放在旁边,作者正是同一人。
“对照官网的历史快照来看,他至少在白门任职10年了。”她框出论文的一部分文段,“这是他入职白门之后发表的文章:关于通过外部干涉重塑患者记忆的研究。”
“由于数据来源不明、理论论证不严谨,出现了不少质疑的声音,而他之后便不再对外界提起这项研究。”
也是多亏这些争论,缺乏相关知识储备的她才能察觉异样。
“白门的其他主要成员大多有着类似的学科背景,所以我想……这或许可以解释先代派和白门合作的原因。”她说完,屏息观察太宰的反应。
对方玩味道:“你是想说,他们利用物理洗脑来让手下人认为先代是被森先生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