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狄一把捂住他的嘴,手脚并用钳制住他,仅用三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吼,“你疯了!咱们闹闹就算了!真让苟老头子知道,你要送林厨子去死啊!他可是战后伤兵!”
陈有民撞进苟虞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里,消停了下来。
“哼!”苟虞重重将袖袍甩了出去,显然气得不轻,“参与的学子,都随我来!”
随即看向周围学子,“恰好林将军也在,你们也要一同前往?”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秦昭拉拉阮依依,阮依依抿抿唇,“我也同方修说过几嘴饭菜不好吃,方修昨日跟我说要换了厨子,我猜到了他要闹事,却没跟掌院说明,惹出今日祸端,我也应当受罚...”
秦昭瞪大双眼,“你疯了?没听掌院说要遣送回家吗?”
阮依依垂眸,将手从秦昭手里抽出来。
秦昭跺跺脚,跟着众学子出了膳堂。
封羡淡淡看她一眼,跟着出去了。
笃行楼议事堂内,穆清麦、宁泽骞、唐犹笙、明歌、方修、陈有民、肖狄、阮依依、封羡一字排开站的参差不齐。
苟虞与林知砚同站在上方。
林知砚一身淡黄襦裙,也不生气,“说说吧,何事惹了我们这么些精贵的小姐公子大动肝火砸了膳堂啊?”
方修瘪瘪唇,“林大牛偷书院泔水,被我抓到了。”
林知砚抬手斟了一杯茶,也不喝,捧在手心,“林大牛全权掌管膳堂,泔水去处,自然也由他全权定夺,何来偷盗一说?”
方修梗着脖子,唇红齿白的小脸理所应当,“我自入了书院就没吃过一丁点饭菜,我吃不惯!
我查过,予真膳堂以往皆是调用宫中御厨负责学生伙食,他做得难吃!我要求换厨子!”
谁也没想到,林知砚脸色一变,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了方修脚边。
茶杯闻声而裂,滚烫的茶水飞溅在几人脚面上,几人皆是吓了一跳,阮依依更是白了小脸。
封羡睨了一眼朝他靠了几分的阮依依,岿然不动。
林知砚起身,“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折辱我临越将士的!”
威世将军发怒,震得无人敢应声。林大牛悄悄红了眼眶。
林知砚往桌上一拍,桌子瞬间崩塌,她接着起身,声音铿锵有力,“林大牛,启元四年自愿入伍,启元七年因伤退伍。隶属虎翼军,在役期间共计斩杀敌人一百三十一人。
为了解救困城孤儿,左臂中了敌军毒箭药石无医而残缺,无父无母无子女,一腔热血尽数抛洒在了临越的土地上。
回京后连个像样的营生都找不到,像个孤魂野鬼般游历在衣巷里。
可以说,整个临越都欠他一份儿!若没有这些将士,能养出你那娇贵的食肠?
而你,工部尚书之子,未来朝廷的中流砥柱,本该受你敬重的林大牛今日遭你如此折辱,你方家真是好教养!”
方修看向林大牛,嗫嚅几下,终是没能出声。
“林大牛自接手膳堂,日日研究营养全面的饭食,掌院还请过宫中太医看过食谱,皆是费了心神才研制出来的,而你们...”
林知砚冷笑几声,“是我考虑不周,一心想给这些退伍回来的将士一个好去处,我以为,临越子民,各位,和我一条心。
罢了,今日之事,参与者各抄十遍《六韬.龙韬.励军》。”
她走到林大牛身前,“是我对不住你,稍后,找钱嬷嬷结两月例银。”
林知砚说完,转身离去,气得不轻。
苟虞摇摇头上前,“除了林将军所说的惩戒,月后大考,诸如既然这般闲不住,就拿成绩说话。
林将军心疼你们,厨子说换就换了,老朽可是铁石心肠,届时通通给我滚回家去!老朽接管书院,可不是来伺候你们这些个少爷小姐的!哼!”
屋内只剩几人。
穆清麦四人上前,“林大厨...”
林大牛牵强地笑笑,“无事,我本来...也不是干这个的...”
他朝方修走去,方修悄悄后退一步,林大牛朝他鞠了一弓,“多谢。”说完就要离开。
方修抿抿唇,“为何谢我,如果不是我...”
林大牛回头笑笑,“我知你只是嫌我做饭不合胃口,并无坏心,不然,掌院定轻饶不了我...”
方修捏捏拳头,“你...为何要...收养他们...”明明自己都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为何要收养异族人。
阮依依不明所以地抬头。
林大牛回头,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笑了,“可愿随我去看看?”
膳堂里一片寂静,林大牛上前,将散落的饭食一一装回木箱。
穆清麦明歌上前帮忙,宁泽骞唐犹笙也跟着蹲下身子。
阮依依抿抿唇,到底还是上前跟着蹲下,满地狼藉,迟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