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拼了命地后退。
姜航向前一步,想抓她的胳膊,她突然转头,开门就跑。
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总之她知道,一旦被抓住,她可能再也回不了西中了。
灰色的水泥台阶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陈旧,仿佛一座无尽的迷宫,而她必须找到出口。
少女头发散乱,脸上挂着泪痕,跌跌撞撞跑下楼,冲出漆黑的单元楼,撞进了一个胸膛。
“大过年的,怎么还投怀送抱的?”少年讥诮道,却在看到少女脸上的泪痕后,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如同北海道被大学逐渐覆盖的脚印。
应赫手足无措,他在车站等了半天,也等不来滕静言,索性打车到她家楼下等。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想替她擦又按捺住冲动,千言万语,出口却变成:“滕静言,谁欺负你了?”
话音刚落,楼道里出来了一个男人,拎着滕静言的牛仔布书包,“哟,你妹搬来救兵了。”
滕静语抱胸站在一边,“瞳瞳,你总是这么倔。”
应赫压住怒火,把滕静言挡在身后,沉声说:“书包还给她。”
“她都不准备上学了,要哪门子书包?”男人吊儿郎当打量应赫,然后笑嘻嘻说:“她爸说的,让她……”
滕静言害怕他说出那几个字。
她怕应赫听见。
怕他知道她的家里原来这么荒唐。
这恐惧甚至更盛于刚才,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她冲向姜航,猛地蓄力跳起,用头顶撞上了他的下巴。
“艹,婊.子。”袁航吃痛,书包掉在地上。
滕静言一手捡起书包,一手拉应赫的手,“走!”
两个人飞奔起来,十字路口还是红灯,滕静言也顾不上了,拉着应赫就冲了过去。
追上来的姜航被车流挡在了马路的另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潮重。
滕静言的心跳如鼓,耳边只剩下风声和应赫急促的呼吸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逃到哪里去,但此刻,她只知道,只要应赫在身边,她就有了继续奔跑的勇气。
“我们去哪儿?”应赫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模糊。
两人穿过几条小巷,滕静言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但她不敢停下,直到跑到一个商场楼下,她才有了安全感。
“应赫,我……我不想回去。”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
应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温柔而坚定:“不回去,我们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那是滕静言第一次翘课。
应赫带她吃了必胜客,吃完还看了一场电影。在看电影的时候,应赫偷偷拉了拉她的小指。
中间他按灭了好几通来电,到了九点多,他们才打车返回西中。
学校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滕静言心想,还好,这人不是滕卫波,也不是袁航。
直到应赫走近,开口喊了一声:“爸。”
“你还有脸叫我!”男人压抑的怒气燃烧起来。
那是滕静言第一次见到应书文。
……
窗外跑过一只黑色野猫,滕静言才从往事重回过神来。她心口压着石头,深吸一口气,给应赫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一直到下午,应赫才回来。
A市已到了一年最热的时候,下午四五点正是燥热难耐时,地面冒着热汽,暑热一浪高过一浪。
应赫停好车,就看到院子里的滕静言:“不热吗,坐在这蒸桑拿呢。陆晴她们出发没?”
滕静言抬眼。
应赫神色倦倦的,但是眼睛里却有笑意。
她还是坐着,吸吸鼻子问:“你给滕静语垫了多少钱?”
应赫也没藏着掖着,随口说:“不多,两万。”
“你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
应赫弯唇:“这就管上了,我还没这点自主权吗?自个女朋友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
他把她们当家人?
滕静言的愧疚漫天飞涨,像爆炸的易拉罐汽水,洒得到处都是,粘腻得恶心。
应赫明明不用这样的。
她家里的烂事,为什么要沾上他。
仿佛那些吸血的虫子,飞到了他的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又仿佛,她拉着他拼命地跑,还是没有逃离那场无边的黑暗,应赫还是被卷了进来。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有前途的一个年轻医生,为什么要跟她一起被吃干抹净。
“姜成烨小朋友状况不太好,术后眼位再次偏移,需进一步评估和治疗。”应赫温和说,“但有老刘在,问题不大。”
“那就行。”滕静言拿起手机,把钱转了过去,“在医院,你就是应医生,不要倒贴钱,知道不?我们还在恋爱阶段,我不想牵扯太多其他的。”
声音闷闷的。她很怕,应赫走进她的世界里,发现和想象的不一样,会立刻离开。
“倒贴钱算什么,”应赫揉揉她的脑袋,“人家来拔个鱼刺,我恨不得把人倒贴上了,这个你管不管?”
“要管的。”
“怎么管?”应赫俯身,抱起她。
“这样。”滕静言蹭他的下巴,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就像冲出楼道的那一刻,撞上了少年的肩,薄荷香钻进鼻子里,她就知道得救了。
她只想抱得更紧一点,把自己融化在他的怀里,不知道是想补偿他,还是怕他跑了。
应赫踢开门,刚刚出门时滕静言觉得光线刺眼,把窗帘都拉上了。进了房子,温度足足比外面低十几度,她把应赫抱得更紧了。
刚刚关上门,应赫就把她抵在墙角。
他还抱着她,手撑着她短裤下,脸极其放肆地贴上来,舌尖探进来,一下一下啄着。
气息滚烫,气温陡生。
滕静言怕他累着,挣扎着要下来,他却抵得更紧。宽厚的胸膛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挣扎几下,一只腿落地了,另一只腿却还被他的胳膊吊着。
这个姿势,似乎更羞耻了。
应赫的鼻尖上出了一层细汗,眼神也漆黑。他的吻不再青涩,而是循序渐进,化成风暴。
她的睫毛扫过他的侧颈,衣服被一件一件扔掉了,却不觉得冷。
滕静言处在风暴中心,只觉得力气一点一点抽掉。好几次,她就要顺着墙滑下去,应赫把她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