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娜缓缓睁开眼睛。
她知道梦已经结束,但对于美好的前半段,说不定她还想再多沉浸一会儿。
可惜梦就是梦,人终究是要醒的。
而且,冷掉的烟熏带骨小牛排的香味出现在房间里。
正是这道独具匠心的美食,以及添加在其上的名为“记忆”的佐料,将她与现实维系在一起。现在也是如此,大脑在高速运转后身体对营养的高声呐喊,让她不禁食指大动。
她猜,如果没有这道菜,她最后也会醒。可是在等待她醒来的过程中,自己一定会给地窟造成不小的破坏。
“……醒过来了吗?果然还是芬的精神力过于强大了。我还以为沉浸在这种大型的拟真梦境后,大家都不需要多少时间来摆脱这种交错感带来的余韵呢。”
“那是你的错觉啦,姗汉特姐,即使醒过来了我都饿的要死。”
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祭司,小猫女扯了扯嘴角。
因为这种视线给她的感觉还挺特殊的。即使因为直面了过去的恐惧,消除了一部分这种医生在看实验体的眼神给她带来的畏惧感,露辛娜还是觉得有点浑身发毛。
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后背靠在床头,这样可以让她和姗汉特保持平视。
祭司满意的笑了笑,在手上的心理恢复评估表上打了个勾,顺便给她递过来一杯水和一碗没加太多盐的海鲜粥。
露辛娜囫囵着吞下,吃完了才觉得自己算是活了过来,同时被操控期间丢失的记忆也重新变得清晰。
刚刚心情变好些的小猫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她估计自己只昏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而不少悲剧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
地板和天花板布满抓痕,桌椅和一大堆食材被毁坏,在短期内无法再投入使用的酒馆,五处被打破,需要雇佣专业人士重新修缮的薄石壁,以及虽然被古玩店的老人拦下,但用来安置难民的木棚都被打烂的一处居民区,都像一幕幕默片电影闪烁在她的眼前。
她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这些东西,更别提弥补被神庙利用她忽然整的这一出闹剧而消耗掉的信任和人情。
露辛娜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旁边的祭司白了一眼被放在病床另一边的牛排,感叹着芬的料事如神,吐槽着露辛娜被芬惯出来的摆烂精神,边用戴在手指上的荆棘指环把牛排边上的牛骨去掉,将肉排切成一个一个小块。
“张嘴。”
“唔……?
……。”
露辛娜的眼中闪过惊诧,但很快又被从味蕾漫上来的美味绑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瞎想什么呢,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结社里的人又都没死绝,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半大孩子考虑这些。”
每隔一段时间,看到露辛娜嘴里咀嚼的动作快要停下,姗汉特都会往她的嘴里塞一块牛排,打断她自我迷茫的思路。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但这件事还是和我有着不少的关系】”
尽管口齿不清,在美食和失落的情绪中反复横跳的小猫女还是清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
姗汉特轻轻的用手肘敲了一下她的头。
“你现在要是脑袋转不过来弯的直接出现在因你而受损失的人面前,事态反而会变得更糟糕。就像发糕点一样,没有人愿意吃发酵不完全,味道又酸的死面。
毕竟时间可以修饰伤痕,却也无法让伤痕消失。可造成伤痕的成因,却可以像家道中落的小姑娘一样,被自己的雇主随意打扮。”
“好奇怪的比喻。”露辛娜揉了揉被敲疼的地方。
“你就说你听没听懂吧。”小猫女的嘀嘀咕咕,惹得祭司没好气的往她的嘴里再塞进最后一块牛肉。
“那芬姐姐呢?”
吃饱喝足的露辛娜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旁边的空床,从床单上一些没来得及被抚平的褶皱来看,这张床应该被好好的打理过。
“她啊……”
祭司悄悄的摩擦了下大腿,脸上泛起一丝绯红。
“应该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被禁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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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地下深层的地窟里,一个用探测术很难找到的房间内。
就是芬的所在之地。
“槲寄生,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谈谈。”
躺在床上的女孩不安的扯了扯嘴角,只可惜她的视线被固定住了,因为橡树那曾经捆住敌人的根须,现在死死的禁锢了自己的四肢。
拟态的橡树似人的挑起一根树枝撑住了自己的树冠,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