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不止一面，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柔和地落在伊丽莎白身上，“你还记得查理家的小儿子吗？那个在圣玛丽米德村人人称赞的好孩子，聪明、有礼，所有人都觉得他将来一定会在伦敦学有所成。可是谁能想到呢？去年我们才得知，他竟然在伦敦染上了种种恶习——赌博、放纵，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只是希望真相不要彻底地打散这个家。”

夜幕低垂，餐厅里只亮着一盏吊灯，暖黄的光线将长桌上的餐具照得发亮，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闷。晚饭的氛围仍然被下午的争吵笼罩着。伊丽莎白默默地观察着餐桌上的每一个人，她不确定杰西和她的弟弟妹妹是否听到了琼斯夫妇的争吵，但即便没有，他们也一定能够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息。

刀叉轻轻敲击瓷盘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个人都机械地吞咽着食物，像是完成某种例行公事。伊丽莎白盯着自己盘中的炖牛肉，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忆起刚刚味道如何——仿佛味蕾都被这股压抑的气氛所麻痹了。

直到晚餐即将结束时，琼斯先生忽然放下刀叉，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明天你继续带着弟弟妹妹去达西家吧。我和你母亲有事，就不陪你们去了。”

话音落下，整个餐厅仿佛瞬间凝固。杰西惊讶地抬头看向母亲，目光里透出一丝无声的询问和不安。然而，琼斯太太只是低头“专心”地对付着盘中的食物，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丈夫的话，也没有看到女儿的目光。她用叉子切割着烤肉，动作缓慢而僵硬，仿佛那块肉比她曾经处理过的任何一道菜肴都更为坚韧。

杰西张了张嘴，像是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沉默地低下头。她知道，父亲的决定向来难以更改，而母亲——母亲的沉默，往往意味着无声的默认。

倒是她的弟弟和妹妹显得兴奋起来。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新奇的出游，一次可以暂时逃离家中压抑气氛的机会。他们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声地交流着对达西庄园的期待。或许在他们看来，那片庄园的草地比这里的一切都要宽阔而明亮。

但伊丽莎白却没有那么轻松。她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餐桌尽头的马普尔小姐，发现她正用一贯温和而犀利的目光打量着琼斯先生。

第二天一早，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草地上仍然带着夜晚残留的湿气。空气清冷，带着清晨特有的宁静，偶尔有几声鸟鸣从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伊丽莎白原本只是随意地在散步，没想到竟然又遇见了弗朗西斯。

然而，这一次，他似乎特意在等着她。

他站在那天他们分别的那棵树下，身影被晨光勾勒得有些模糊。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实物上，而是落在远方，仿佛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伊丽莎白看着他的侧脸，那是少见的专注而严肃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时，弗朗西斯猛然回神，视线转向伊丽莎白，神色间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他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迈步迎了上来。

“早上好。”伊丽莎白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你也和我一样在偷懒吗？” ”这几天断断续续处理了一些从伦敦带过来的工作，大多数时候，伊丽莎白还是在偷偷休息。不知道自己回到伦敦要怎么被艾尔她们责备，伊丽莎白也知道自己该把回伦敦这件事情安排上行程了。

弗朗西斯轻轻一笑，似乎并不惊讶，冲淡了他身上的严肃感：“我可每天都有在处理工作。不过幸好，在伦敦，我还有几个靠谱的合作伙伴。”

她微微歪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语气柔和却直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弗朗西斯的神色一顿，眼底掠过一丝犹豫。显然，他在权衡着该如何开口，或者说，他在考虑这番话是否合适。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说道：“你和杰西·琼斯……关系很好？”

伊丽莎白一时愣住，她本以为他会提及别的事情，甚至是有关他们自己的话题，却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