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岐知道自己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
谁态度好,谁态度不好,明眼人还看不出来吗?
他自身就是被归凌强行掳走的,被与哥哥分别的痛苦积压。而对于年瑜和臧洋,尽管自己前一天晚上还攻击了他们,再度相遇,他们却连绑都没绑。
孙岐在他们面前是一只自由的鸟儿,而他们也永远会在阳台留下鸟食。
可他问出这个问题,就像捧着全部的家当押注。一旦失去,他这么久的忍辱负重全是白费,代价太大。
他如此期待臧洋和年瑜能斩钉截铁予他以肯定。
一秒,两秒过去,孙岐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喉间跳动,这份急躁差点咆哮而出,化为爆炸的五彩气球。
“‘好'这个字无法计算真切,至少我们把你哥当人、当同伴。”年瑜在短暂的缄默后回答。
气球瞬间就泄了气。
孙岐抛开所有重荷,虚弱地笑了一下:“好,这就足够了。”
“吃自助餐时,大银幕滚动的那些标号的句子,”他说,“也就是mc在我们初到乐园时说的那些,其实是半真半假,单数句假,双数句真,这是因为真的mc已经死了,现在的mc是凶手拿人偶假扮的。但由于人偶是mc生前做的,有一定法力残余,所以凶手最多只能操控人偶说半句假话。”
“真mc还是想好好建造游乐场的,把游乐场变成屠宰场不是他的本意。还有那个埃德蒙,他是真mc的好合伙人,本体原是完整的,被凶手设计丢了一魂,才分裂出这么多个。”
年瑜回想起当初孙嵘所说的“四五六句,五不严谨”,以及格泉说的八是对的,发现确实符合这个规律,他们也算摸着点门窍。
年瑜接着问:“‘假'也有很多种设套方式,比如呢?”
孙岐:“比如,目前还有用的只有五、七、九句,五和七设的就是同一个套,mc说在游乐场里的时间有七天,而实际上并不,说不准哪一天副本就会自动关闭,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到时候还没有退出副本就会被认定为通关失败。第九句说的是切忌大家偷偷溜走,意味着副本里有个隐藏通道,只要找到了,就能走。”
年瑜:“那归凌有说隐藏通道在哪找吗?”
“没有,”孙岐摇摇头,露出可惜的表情,“他说我们不需要那个,因为只要实现了自己亲笔写下的梦想,也能走,这才是正规途径,和真mc的夙愿有关。”
“说起来... ”臧洋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问年瑜:“孙嵘是不是好久没给你发消息了?”
“这个小黑屋里没信号,”年瑜解释,“应该出去后能看见。”
孙岐:“什么?我哥发什么消息?”
“我们让孙嵘去查主要npc的信息了。”
“哦,这样!这个应该很多玩家都知道了,”孙岐一敲脑袋,“我经常能听见有人在谈论窗上彩绘的事,好像是说去乐园里坐跳楼机就能从下到上全看一遍。你们让我哥去了?”
“没有,”臧洋摆手,“乐园跳楼机那玩意多唬人啊,坐着坐着就给你来个自由落体的。我们找了个更安全的方法。”
孙岐一听开心了,咧个大牙:“那就好。”
不知不觉中,孙岐早就抱头蹲的姿势换成了盘坐在地,向上瞄了他们两眼:“那我继续了?”
两人“嗯”一声,各自把流到脚底下的血往外推了推。
“我们这一行里还有一个女生,但我也只知道她是女的,我被归凌拐过去时她就在了,一直从未听过她讲一句话,特别怪。归凌也是个怪人,一天到晚坐在房间的窗沿上看外头,要出去时就坐在公共长椅上,屁股都不挪,然后就指使着我和那个女生玩游乐设施赚绘梦币,今天突然就叫我来剧场找真mc的尸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获取情报的。”
“有见过其他人找他吗?”年瑜问。余光中,臧洋已经转身陷入黑暗,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听。
“没有,”孙岐连连摇头,“完全没有,他也没有找过别人。”
归凌像被围了层蛹,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伸出了触角,对外界的变化无所不知。
这太恐怖了,只有他观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接近他的份。
孙岐:“他太神秘了,我在他那呆了这么久,也只知道这些。”
年瑜:“他叫你来剧院调查,那他和另一个女生在干嘛?”
“去找假mc对峙了!”孙岐说到这突然急了起来:“我们得赶紧了,否则肯定会错过大事的!”
归凌一出马,就意味着要到世界末日了!
他手脚并用爬了爬,把自己的身躯当个棍子一样从地上抡起来,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年瑜:“... ... ”
你问我?
你不顾一切跳进来时怎么没想过还要出去?
孙岐见年瑜不回答,更害怕了,五个指头贴在嘴唇上哆嗦:“瑜哥,这里不会是什么... 不杀死对方就出不去的房间吧...”
年瑜:“不会吧。”
“为什么?”
年瑜觑他一眼:“我们三个人,闭环了,怎么杀?”更何况,这种通关条件的副本他和臧洋已经闯过一次了。
而且这个房间只有导演知道,这说明一个人也可以自由进出。
孙岐讪讪说一句“好吧”。
“我其实不是鲁莽!”他拍拍胸脯,尝试在年瑜面前树立起宏伟的形象:“我原本想着,如果归凌要在外头搞大事的话,我就可以在这摸鱼避避难,再怎么混乱至少我哥和你们在一起,比较安全... ”
孙岐说到一半,压力山大的双手搭上年瑜的肩:“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和脏羊队长都在这,我哥在外面很危险!”
年瑜抽搐着眉脚,忽而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 不是有格泉么?”臧洋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荡漾,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样的。”
孙岐:“格泉是谁?”
“我们的大姐头,”臧洋说,“很牛的——”
“不行,不行,”孙岐急到吐字时嘴唇都打了几个啵,“我不认识什么泉的,我比较信你们!”
“再急也没用,等能出去了自然会出去。”
“什么话!”孙岐欲哭无泪,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去找臧洋的人,绕过年瑜向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