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铎闻言无声赞同,开始思虑如何引蛇出洞。
“先灭了烛火,装作歇下给他看吧。”萧景铎偏头对司禾道。
司禾也正有此意,便拎着霁月,坐在木床上准备躺下。
萧景铎左看看又看看,一张矮榻也没找见。
司禾抬眸,仿佛猜中他心中所想,适时开口道:
“上来吧。”
萧景铎动作一顿,便听到司禾继续稳声解释道:
“说了是夫妻,自然不能有破绽。”
萧景铎轻轻呼了口气,吹灭桌上闪烁的烛火,便缓步走了过来。
司禾往床里侧挪了挪,萧景铎顺势躺在了外侧。
客栈的房间本就不算太大,为单人打造的木床对两个人来说更是拥挤。
加之萧景铎宽肩的身材,躺下来的一瞬间,就将司禾挤到紧紧挨着墙面。
这般让位,两人的肩膀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轻挨在一起。
刚刚失去光亮时,双目所及之处最是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一切的感官都被无限度的放大。
幽香萦绕,呼吸贯耳。
司禾能感受到身侧人的起伏,在她的肩侧缓缓重复擦过。
上次这般同躺在一张床上,还是儿时玩闹过了,被谢韫和范公公抱到了谢韫自己的房间,让两个孩子歇息去了。
小司禾悠悠醒来之时,还因为萧景铎紧紧握住自己的发尾而大发雷霆,一巴掌唤醒了沉睡的萧景铎。
可当初只是两个连学堂都没上的幼稚孩童,跟如今可是大相径庭。
更何况两人还有一层身份——夫妻。
大婚当日的洞房花烛夜,被各种意外完美的搪塞过去。
司禾心想:
终究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的呼吸放得极浅,借此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大幅反复触碰到萧景铎。
他身上的雪松气在黑暗里铺天盖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你旁边躺着一个男人。
一旁的萧景铎同样不好受。
他的双手搭在腹部,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距离,若是手放下来,必然会落在司禾身上的某一处。
他思及此处,靠近司禾的右手又往另一侧凑了凑。
明明二人平时打打闹闹也避免不了身体接触,偏偏如今躺在一张床上时,就感觉一切都意味不明。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黑夜里变得越发响亮,似要冲破困住它的牢笼一般。
片刻后,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司禾和萧景铎同时察觉,并屏住呼吸倾听。
虽然那人的步伐放得极轻,极缓,但落在地上的一瞬之声,仍然逃不过司禾和萧景铎的耳朵。
司禾左臂曲起,微微碰了一下萧景铎,本想示意他警惕,却在接触时感受到身侧人一瞬间紧绷的身躯。
司禾刚巧挨在萧景铎的腰窝处。
手肘的接触面很小,却难以忽视。
萧景铎浑身一瞬间紧紧绷住,全身上下的热量都汇聚到腰间那小小一片地方。
司禾下意识以为是萧景铎有些怕痒,没有多留心思,便收回了手。
那人站在门口便没了动静。
就在司禾不由紧蹙眉头,不知对方究竟要做什么时,屋子里传来一道难以忽略的声音。
是蛇吐信的嘶嘶声。
司禾将霁月无声放到身上,右手已经牢牢握住剑柄。
声音自下而上,应是从门口的缝隙钻入,沿着柱子一路盘旋向上,顺着顶梁来到木床一侧。
它渐渐靠近司禾和萧景铎耳侧,从中间曲着身子寻找目标,最终锁定了司禾。
它从司禾后颈处滑过,绕至前侧。
正准备缠上司禾脖颈时,便被司禾猛然抓住了身子。
司禾右手紧紧捏着它,用力一撇,将它从身上压到床板上,动弹不得。
“夫君!是蛇!”
她面无表情,语气却满含惊惧。
萧景铎耳尖一颤,感觉司禾方才的话回荡在整间屋子,一遍遍灌入他的耳朵。
“娘子莫怕,我这就去点烛火。”
萧景铎声音低缓,如香醇的蜜酒,轻声安慰道。
那条黑蛇信子猛地一吐,表情痛苦,对忽然施加力气的司禾表示严重不满。
就在两人对话时,房间里多出一道脚步声。
萧景铎起身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对上蜡烛,低眸专心点燃。
烛火一亮,大半个屋子回到光明的样子。
萧景铎吹灭手上的火折子,双眸一抬,便见到了车夫口中的红衣女子。
虽然提前就已有准备,萧景铎也仍旧做不到波澜不惊。
女子坐在他的对面,身子向前靠近蜡烛,一头黑发从面前铺洒而下,一路垂落到地面,将她的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鲜亮的红衣披在身上,在漆黑的长发下若隐若现。
萧景铎双眸乍然放大,呼吸停滞,心比方才跳得更甚。
“胆量见长啊,竟然没叫出声。”司禾已经捏着黑蛇,懒懒倚靠在床架处。
那个女子见势便要从窗户逃离,司禾眼都没抬,伸手一挥,内力使然,窗户便“啪”一声叩上。
萧景铎不紧不慢点燃了四周的蜡烛,所谓的红衣女鬼也全全暴露在烛火下。
她自知没什么可隐瞒得了,便自顾自揽起长发。
司禾和萧景铎一副早已了然的姿态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