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狗用完迟来的午膳后,文尉已经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编制的小竹筐,做的比寻常的更矮更扁些。
小京巴犬欢喜得不得了,绕着文尉转了好些圈,晕晕乎乎倒进了自己的新窝,酣睡过去。
司禾和萧景铎缓步走去,蹲在它旁边。
司禾悄声道,“我们给它取什么名字呢?”
萧景铎看着那坨小小的白色团子沉吟半刻,“流云凌霄一类的,好像都不太合适。”
司禾无声赞同,双肘抵在膝盖上,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歪头瞧着窝里的毛发雪白的小狗:
“银装素裹,瑞雪丰年。”
她眼眸一亮,侧头看向萧景铎:
“有了,就叫它小白!”
萧景铎沉默了一瞬,但看着兴致颇高的司禾,又不知怎得忍不下心,去破坏现在真心笑意盈盈的她。
他绷直嘴角,眼睛微弯,语气不咸不淡:
“好名字。”
睡梦中的小白好似有所感应般,小狗身忽的一抖,双目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看见司禾,它强撑困意,含糊不清地叫唤一声。
爪子都懒得抬起来,就那么趴在小窝里一扭一扭,爬到司禾身前,蹭了蹭她的腿。
司禾心潮涌动,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它抬头蹭了蹭司禾掌心,便调转方向,原模原样爬回了自己的住处,团在小窝里再次入眠。
司禾起身,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她有些发愣,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景铎也起身,站在她身前。
觉察到她情绪有些许变化,他装作不经意,语气闲散道,“小白很喜欢你。”
司禾指尖颤了颤,“喜欢我…”
她眉梢轻挑,轻描淡写道:
“不是说动物可视人不可视之物吗?多少人丧命于我这双手,它竟然不怕我么。”
萧景铎了然,伸手压下司禾手腕,而后故作深沉地背手,悠悠道:
“不。动物最喜欢的便是至纯至善之人。”
他眼底含笑,倾身与司禾对视,
“说明我们司大阁主杀的都是无恶不作的人,为民除害,它自然喜欢你啊。”
司禾轻笑一声,嘴角上扬,眼里有隐隐星光洒了出来。
萧景铎眼底的笑意却悄悄流逝,换上了自己都摸不着的情绪。
胸口处怦怦作响,他轻咳一声,逃似的向后退了一步,愣愣数着地上的台阶。
暗波流转,无人知晓。
“一二三…二一三四五…”
萧景铎正念念叨叨,便听到远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司禾也闻声上前,便看见文尉略显慌乱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草草行礼,抬头眉梢紧蹙,眼中满是惊疑和担忧,对司禾和萧景铎扬声道:
“主上,将军,不好了,白公子他中毒了!”
二人一愣,萧景铎开口问道,“中毒?什么毒,严重吗?”
“不知是何种毒药,白公子刚刚忽然晕倒在自己府中的药房之中,大夫只能看出他身中奇毒,却毫无解毒之法。白家的二位老爷夫人正从临县赶来。”
两人对视一眼,暗道棘手。
白少衍的父母均是医圣世家出身,一人擅毒,一人擅治。自从白少衍学成有才后,两人便云游四方。
如今他二人都为此返京,只能说明白少衍当真危在旦夕。
“去白府。”
静谧的房间内,草药味缠绕在每一处角落,紫金香炉缕缕轻烟直上,一副松梅双鹤图静静悬立。
一位眉眼温润,沉静儒雅的男子正沉沉闭目,似从画中而来。
唯有他唇色乌黑发青,细看而去,嘴角还留着一抹淡淡的血渍。
萧景铎为白少衍拢了拢棉被,司禾拿来粘湿的白巾,轻轻擦拭掉白少衍脸上的血迹。
她放下布巾,向萧景铎使了个眼色。
二人无声离开,在门前站定。
萧景铎眼眸无甚温度,神色冷峻,浑身肉眼可见的阴沉:
“是谁如此胆大,竟敢算计到我身边人来了。”
司禾眸色深沉,眼神锋利如刃,开口的寒凉让人如坠冰窖,
“下毒这种腌臜手段,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萧景铎侧目看向司禾,开口道:
“你先行去盘问府中下人,我和齐川前去城门接应。”
司禾点头,唤来文尉低声吩咐几句,便向后院走去。
白府一众下人正齐齐跪在地上,双手交叠于额前,俯身下压,如抖筛一般,无人敢起身看向司禾。
司禾神色倦怠,嗓音无甚起伏:
“都起来吧,跪着多累。”
众人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慌神的情绪。
司禾耐心告罄,眉眼压得极低,冷声开口:
“三个数,不起身的,视作自首,即刻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