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铎双眸一眯,眼里滑过一丝迟疑。
“机关明明被触动了,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有一股凉气像一道惊雷,顺着脊骨噼里啪啦直直攀升。
一处处电闪雷鸣的火花打在萧景铎身上,让他轻颤了一瞬。
萧景铎倏而转身挪步,靠在刚刚那条死路的洞口,探出半身望向外面。
眼前黝黑深邃的密道中,除了地上的白骨,再没有多余的眼睛。
金铃已经消减怒气,静静地悬坠着,一动也不动。
寂静如初。
他回过身来,面对司禾,低声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司禾正低头思索,原本正对萧景铎的一惊一乍视而不见,却耳尖微动,猛然抬起头来。
她直直看向萧景铎身后,左手微抬,又僵在腰间,缓缓落了回去。
将将开口时便止住,凌厉的双眸渐渐扩大,“你...”
“我...?”
萧景铎眼底满是疑惑,不解反问。
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后,一个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头颅无力低垂着。
散乱的长发如瀑倾斜而下,挡住了其人的面容。
他无声出现,似呈濒死之态,又微不可见地向外挪了一挪,漏出了头颅下的全身。
如月色般皎洁的白袍挂在他身上,显得温润又违和。
不大合身的衣摆落到地上,一缕细风划过,前后两片布料缠绵交叠,在没有双腿的阻碍下难舍难分,又渐行渐远。
司禾朱唇微启,又一字未言,抿了抿双唇,表情有些复杂。
萧景铎更加困惑,“你怎么了?”
司禾微微后撤半步,眼尾微微弯起,眼中满是兴味,拉长尾音对萧景铎轻声道:
“你身后...”
随着司禾的话语,萧景铎身后之“人”又无声抬起左臂,由萧景铎头顶缓缓下降。
音落,转身,搭肩。
一气呵成,适逢其时,天时地利。
人不和。
荒院枯败的树枝上零零散散停着几只歇脚的雀鸟。
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闲下嘴的功夫就去梳理自己的羽翼。
不知忽然传来一阵什么样的动静,惊得几只雀鸟歌也不吟了,羽也不理了,拼命挥动翅膀便四散逃窜。
本就难堪重任的枯枝被雀鸟蹬得上下摆动个不停,摇摇晃晃发出无声的抗议。
密室之内,萧景铎正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手里还紧紧攥着司禾的霁月。
身后之物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如今看得更真切些,不过是个用木头拼凑出的假人。
“头颅”滚落在彼时萧景铎身后的密道里,毛发委屈地团在一边,发首分离。
木头身子仍挂在半空,身上的布料现在全全垂在地上,染上一地污渍。
司禾见状上前,心痛地摸了摸。
“这可不是寻常布料,摸着倒有些像软烟罗。”
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暴殄天物啊...”
萧景铎以加重的呼吸声表示反对和抗议。
司禾左右拧了拧酸痛的脖颈,站在萧景铎面前,戳了戳一旁的半截木头身子,向他伸出手:
“歇够了吗?佩剑还我。”
萧景铎微微抬起的左手又被按了下去,没好气地把霁月丢给了她。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竟然跟着造这个的恶人一起吓我?”
司禾拎着霁月在这条路上四处敲了敲,“这都觉察不出来,你真是白练了。”
“他又没有气息,我怎么能感觉到。”萧景铎反对道。
司禾敷衍地点了点头,探了一圈,回头对萧景铎悠悠道:
“此处确实是死路,原路返回吧。”
萧景铎此刻无比赞同,正转身准备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目光却忽然对准了那块木头身子。
“发现什么了?”
司禾走上前来,上下扫视了一番。
“总觉得这个东西留在这有什么用处。”
萧景铎低低念叨着,也戳了戳它。
司禾从底部一路向上观察,发现悬挂这块木头的钢勾连接着一条手臂粗的铁链。
若是只为挂这个假人,根本用不上这种粗细的链条。
正思及至此,萧景铎也抬首看向此处。
二人侧目对视,彼此重合的推测不言而喻。
司禾和萧景铎同时点头示意,便伸手压向木块的“肩颈”处,共同使力下压,果然传来了链条抽动的响声。
两人离开那处,回到白骨之中。
响彻里外的轰鸣声传来,带动的整个廊间一抖。
萧景铎反应迅速抓住司禾,二人扶墙半蹲维持平衡。司禾一腿后撤,准备见状随时原路离开。
顷刻间,眼前的巨变让二人神情一滞,双眉紧蹙,眼底满是惊疑。
若是白少衍也在此处,下巴也许已经掉在了地上。
彼时空空荡荡的房间向右倒转,天翻地覆之间,一间全新的屋舍缓缓碾压而下,显露全貌。
是一座祭坛。
也是一间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