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长廊一路向下,火光洒不到的角落,黑暗肆意地掠夺一切。
极度静谧的环境下,一切的声响都成倍的被放大。
两人轻微的呼吸,手中燃烧的光源,微风细长的呜咽。
长廊在尽头一分为二,一路被石门阻拦,右侧一路在三四步外便到了尽头,石墙密不透缝,成了死路。
司禾手执火折子照了一整圈,没发现任何类似机关的存在。
她手指轻挑,霁月“铮”一声退出剑身。
萧景铎俯身接过司禾手中的火折子,她空出的右手便握住剑柄,向外一拉,顺势打了个圈。
霁月是谢韫特地遍寻材料,并请巧匠为她专门打造的佩剑。
质地坚硬,刀口锋利,每每出鞘有如寒光乍现。剑身薄如蝉翼,削铁如泥。
萧景铎当时为此小发雷霆闹了一通,叫着嚷着缠着谢韫,认为只给司禾极度不公平。
谢韫许诺在他能够行军作战之时就赐予他一把比霁月更精妙的武器,不过至今不见下落。
司禾将佩剑先平着卡进石门与地面的缝隙之中,而后翻转剑身,霁月硬生生将石门抬起剑宽的高度,细看之下,石门有了一道细细的刀口。
司禾松手,顺势蹲下,萧景铎也走上前来,两人三手使力向上抬起石门。
伴随着清脆的机关声,石门开始自己缓缓上升。
司禾拾起霁月,收剑入鞘,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低语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吴栩?”
萧景铎起身,闻声问道。
“嗯。”
司禾应声,看向萧景铎,“否则他开不了此门。”
萧景铎赞同地点了点头,一瞥眼,身子突然有点僵硬。
“怎么了?”司禾问道。
萧景铎抬了抬下巴,喉结轻轻滚动一瞬,“这什么布置,看着怪渗人啊...”
司禾抬目望去,也不由蹙起眉头。
石门后又是一条长廊,不同的是此处高悬了两排金制烛台,一边四盏,相对而挂,一共八盏。
原本应放置蜡烛的地方被嵌上了一颗夜明珠,在无人的幽径独自照耀着地上累累白骨。
头顶是红绳系起的铜钱,每一簇都坠着一颗金铃。
石门造成的动静吵嚷到它们,正不耐地左摇右晃,彼此相撞出叮叮当当的乐声。
白骨呈跪姿,面向石门的方向。
有的脖颈弯折成骇人的姿态,虔诚伏身;
有的双手合十,目视前方,犹如滚滚旋涡。
铃声穿过空洞森然的间隙,游荡在四周,抚过两人的后颈,徐徐离开。
“你先走。不对,我先走。”
萧景铎略显僵硬地开口,又急急撤回。
“萧大将军,您都多大岁数了,杀过的敌人这一个屋子都塞不下,怎么还能害怕这种东西。”
司禾调笑着,无所谓地举起霁月又拨了拨上方的金铃,“瞧,你自己还挂天上呢。”
萧景铎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向司禾靠的更近了些,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
“如果你小时候被陛下和范公公拉着听了三天三夜的鬼魅传说,不见得会比我好多少。更何况此处如此诡异,我觉得我还是去外面找人来接应你比较好。”
司禾毫不掩饰地嘲笑了他一声,甩开胳膊便大步向前。
萧景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迈步匆忙跟上。
二人穿过整齐排列的白骨,擦身而过时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
因而在尽头的房间门口站定时,萧景铎轻轻侧身,余目里盛上了几具调转方向,正直直叩拜或是侧首回望着他的目光。
没有皮囊遮盖的牙齿聚在一起,漏出两侧的空隙,肆意真诚地微笑着。
他霎时间没了动静,一个闪身便贴着墙躲了进去。
司禾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提剑进入眼前的房间。
出乎所料,里面空空荡荡,除了一个铜盆,再没了其它。
四面石墙包裹起套钱纹式样的铺地,正中是一块莲纹灰方砖,显得异样突兀。
“东西都被烧干净了。”
司禾正在一处角落单膝下蹲,看着眼前盛满灰烬的铜盆,双眉紧紧皱在一处。
司禾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触碰到墙壁再无形聚拢,回到司禾面前的铜盆中。
萧景铎正靠墙抬首四望,闻声站至司禾身侧,“正常,他走之前定会毁灭证据。”
萧景铎扫了一眼,无甚在意道。顺手又揪住了司禾的衣袖。
司禾拍了拍衣摆起身,带着萧景铎一同走到那块与众不同的灰砖处。拍下他的手,推到一边。
彼此相对而站,低头垂目。
“这块地砖一定有说法。”萧景铎沉吟开口道。
司禾敲了敲佩剑,清脆的触碰声在密室环绕着:
“萧将军好眼力。不如这样,待我先行离开,您垫后,试上一试,如何?”
萧景铎嗤笑一声,“小司,你又要谋杀亲夫?”
司禾双眸一翻,冷哼一声,“你先命丧于此,就没有亲夫可言了。”
司禾一边说着,一边向房间门口缓步靠近。
站定之后靠墙倚着身子,朝萧景铎懒懒勾了勾手指。
萧景铎轻轻“啧”了一声,脚步自觉向司禾迈去,抱臂乖乖站在她身后。
司禾微微侧头瞧了他一眼,便伸直左臂,一枚袖箭瞬息之间牢牢坠向那块莲纹灰砖。
箭头触碰之时,砖块轻轻向下挪了一寸。
没有乍然碾压而过的石墙,不见四处飞舞的木箭。
没有乍然穿地而起的钢齿,不见四周逸散的毒气。
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