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飞也似地奔至闻道家的院落前，还未站定，迅速叩门。

“大哥！大哥！你在家吗？”

不多时，门打开了。

未等闻道开口，杨明率先道：“幸好你在家！可找着你了！”

杨明见到闻道的一瞬间，才放松下来，这才觉方才因迅疾奔跑，喉咙又干又渴，好似咽了几口沙子。连忙从腰间解下一只竹筒，张嘴全灌了下去。

闻道瞧他模样，心下了然。“出事了？”

杨明小声说：“武丘山发现一具女尸。”

闻道二话不说，牵出赤焰马，和杨明出了城直奔武丘。

武丘是吴王阖闾埋骨之所，峰岩纵横，苍山滴翠，素来是远客近民钟意的游赏胜地。旧风犹越鼓，馀俗尚吴钩，更是历来为文人骚客喜爱的怀古凭吊之佳所。重阳将近，武丘近日锦带罗衣，花红柳绿，游人不少。

尸体是寒山寺的挑水僧人，经过一处位于寒山寺旁侧，少见游客的林间小溪时发现的。尸体趴在地上，好像是从小山上摔下来的，面容被石头刮擦的血肉模糊，已经辨不出真容。

僧人发现尸体后，未敢擅自移动尸体，急急忙忙报了官，在武丘附近的同僚先过来封锁了现场。闻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尸体仍然趴在水面岩石上，虽然还没看清血污斑驳的面容，众人见到尸身却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是他们发现的第三具尸体了，背部和李复言与贾斯如出一辙。

被整整齐齐地剥去了一层皮。

但些许不同的是，瞧这具尸体衣着打扮，应当是个女子。剥掉皮的后背边角，隐约还可见这女子白皙光洁的皮肤。另外，她右胳膊一片黑紫，明显中了剧毒。

闻道上前小心查看了一番，女尸四肢的骨头整齐地断成了三截。

又是断骨三叠手！

尸体的左手紧握，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她左臂虽不似右臂那般黑紫，也可见中毒迹象，毒性不明，闻道不敢贸然扒开来看。

他对弟兄们道：“尸体中了剧毒，大家不要直接触碰她的皮肉，做好防护再把它抬走。回去后请个医婆来验尸。”

过了正午，日头蹉跌而下，向西偏行。

等到不良人和差役们带着尸体回到府衙，已至申时，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凶案发生，府衙诸人，饿着肚子，仍在忙碌。

闻道禀明长史大人，此女或与李府失踪的婢女有关，最好请李府派人来认尸。

杨明心中疑惑，大哥如何认为女尸与李府有关？

长史大人准了，杨明到底没敢多嘴，纵马向李府而去。

常来给官府验尸的医婆也被从家中找来，查验无名女尸。闻道不便进去，只倚在停尸院中的老槐树下闭目思考。

此时，终人散去，院中只他一人。他假意卖了众兄弟一个人情，请他们先去用晚餐，停尸院中有自己看着。兄弟们近来为城中的案子，实在累得不轻。闻道如此，他们也乐得偷懒。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粗麻衣裙，身材健硕的姨婆从验尸的屋子走了出来。

“闻帅，苦主左手握着的是一只已被捏死的毒蜘蛛，她右臂上有被毒蜘蛛啮咬过得痕迹，可能是被对方放毒物咬伤右臂后以左手捏死了蜘蛛。”

她把装着蜘蛛的小盒递给闻道。

闻道接过来看，里面的毒蛛铜钱大小，周身紫色花斑。印象中，好像有什么人专养这种毒蛛。

医婆继续说：”苦主胸口有一个小红点，毒性虽烈却非致命一击，奴估摸着凶手是先断了她四肢的骨头，然后将凶器刺入她的胸膛，在她死后才……剥……剥下了皮。”妇人面露不忍，许是想到了尸体的惨状，说到尸体后背时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

闻道掏出两贯钱，“重阳节还要你过来做这等活计，辛苦了，回去买点酒吃。”

那妇人接过钱感激道：“谢谢闻帅！”

“大哥！李府的人来了。”杨明从李府回来了。

“那奴先回了。”医婆冲闻道行了个礼离开了院子。

杨明身后跟着阿容和上回去李府给闻道送茶点的茹意。

“二位姑娘请跟我来。”

闻道走进女尸停放的房间，杨明引着李府的两位侍女跟着走了进去。

闻道掀开盖尸布，茹意见到尸体的惨状，尖叫一声后退几步撞在门框上。

阿容虽然还算镇定，却也变了脸色，深吸一口气颤声道：“这……已经成这样了，如何认得？”

“看看她的身形，衣着，发饰，你们熟不熟悉？”

茹意定了定神，双手紧握衣角，看向尸体的眼睛半睁半闭，“石……石榴裙，这身石榴裙，润……润娘姐姐也有一身，是阿……”她突然闭口，深呼一口气重新道：“润娘姐姐很喜欢的那条石榴裙，和这个很像。可是，润娘姐姐，怎么会……怎么会？”茹意神情哀戚，泫然欲泣。

闻道看了一眼杨明，杨明递上去一块手帕。

“身量比之润娘呢？”闻道继续发问。

尸体面目血肉模糊，茹意擦拭着眼泪，不敢细看，踌躇之间却听阿容道：“以前府中量体裁衣时，奴记得润娘大概身高五尺左右，郎君可依此查验。”

闻道上前比量了一番，这具女尸身量大概也在五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