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辛辞再次醒来,天色已至黄昏,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挂着暖黄烛光的帏帐。
侧头望去,房内没有别人,心间莫名生出几许落寞。
辛辞支着手臂从榻上坐起,她翻过身去伸手推开床头的轩窗。
窗棂打开,院内风景映入眼帘,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站在院中微微仰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商挽萧在辛辞的注视下侧过身来,两人目光交汇,谁也没有躲闪。
相顾无言良久,辛辞默默垂下眸子。
商挽萧这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孤独。
晚风带着丝丝清凉刮过,吹得木窗微晃,辛辞重新抬眸,院中已没了身影,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一场梦……
·
翌日,思及有些日子没去看望那株红枫了,辛辞用过早膳后,便直接转道去了后院。
经过一场雨的滋润,翠竹比之前更茂密了,竹影铺落在青石板路上,为后院添上几许静谧。
辛辞绕竹林而行,朝红枫所在走去。
枝影摇曳间,一抹玄色落入眼帘,辛辞脚下一顿,她没想到此时商挽萧也在。
“你平日里,就是隔那么远替我照看这红枫的?”商挽萧的话悠悠响起,紧接着那人便转身抬眸看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就没有再躲下去的道理了。
辛辞在商挽萧身侧几步远处停下,回道:“萧王莫要冤枉我,我平日里照看得可是极为仔细的。”
“哦?怎么个仔细法?”
商挽萧和突然抽查似的,辛辞有些猝不及防,磕磕巴巴的答道:“就是,浇水、施肥,还有修剪枝叶什么的。”
闻言,商挽萧瞥了辛辞一眼,没有拆穿她,沉默几息,继续问道:“那你来照顾它,是因为喜爱这株红枫,还是因为你撞坏了它,觉得有所亏欠?”
话虽是在说红枫,但辛辞清楚,商挽萧问出这个问题,绝不单单是为了红枫。
若只是为了一株植物,那辛辞大可顺着商挽萧的心意,说是因为前者。可现实却没有这么简单,辛辞便不敢随意回答了。
许久未得到答案,商挽萧也不再深究,而是换了个问题,“辛辞,在靖庭司这两个月,你可有一日真正的开心过?”
始料未及的问题,比方才问得还要直接。
“商挽萧,如果我说,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都要离开靖庭司,你还想知道吗?”
辛辞的话问出,这次换商挽萧沉默了。
夏风穿过竹梢,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辛辞朝商挽萧走近几步,而后从袖中掏出一串东西,拉过商挽萧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商挽萧垂眸扫了眼掌心的东西,而后重新看向辛辞,等着听这人要说些什么话。
“这是前些日子欠的靖币,加上四成的子金,今日一并偿清。按照司规,靖币用尽,此生终止,今日又该是我的死期了。”
说罢,辛辞背手拔出腰间短刃,后将之递到商挽萧面前,继续道:“辛辞无才无能,还不清欠司主的债,还望司主动手时能利落些,给辛辞个痛快。”
日光下,锋利的刀锋格外刺眼,商挽萧的双颊越绷越紧,他紧紧盯着眼前人,眸中的阴翳淬成如血的殷红。
半晌,辛辞见商挽萧没有动作,开口刚想再说些什么,结果手背上就多了一股冰凉,是商挽萧的右手覆了上来。
明明是盛夏的天,这人的手却好似失了温度。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随之,辛辞就看到刀刃在她手中转了个弯,冲向了商挽萧,直指心脏。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间蔓延,辛辞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打算将刀刃掰回来。谁知,商挽萧的动作更快,逼着刀刃朝自己急速而去,下一瞬,刀尖刺入胸膛,没有丝毫犹豫。
“商挽萧!”辛辞双手紧紧攥着刀把,企图能制止身前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但这疯子的力道太大了,即使辛辞用上全力,还是无法阻止刀刃的继续深入。
“商挽萧,停下!你快停下!算我求你……”辛辞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簌簌而下。
刀尖已没入膛下三分,再继续下去,马上就要伤及心脏了。
辛辞也快被逼疯了,一边不住地哀求商挽萧停下,一边胡乱地伸手要去直接抓刀刃。
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未等辛辞的手触及刀刃,商挽萧就先一步抬起左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商挽萧的右手做了个向外的动作,接着,那把已没入其膛下半寸多的刀刃便被拔了出来。
空气中瞬间弥漫上浓浓的血腥之气,没等辛辞做出下一步反应,咣啷一声,那把带血的刀刃就被商挽萧丢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