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到地下车库,章林打开车门准备扶他,却被纪棋拒绝,阴着脸自己上了电梯。
家里没人,自然黑着灯。纪棋站在门口盯了一会,莫名笑出声,不开灯就直直走进去。
章林怕他撞到什么东西,刚摸索着开关想把灯打开,却听到他说:“别开灯。”
于是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章林看到纪棋往沙发上一躺,没了动静。眼睛睁着,不说话,也不动,像在岸边搁浅的鱼。
“你走吧。”纪棋有气无力。
章林迟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周加衡不放心他,所以自己等他回了房间再走。
站在原地,纪棋不动,他也不动。
“你说,他们俩今天会去哪?”纪棋突然问。
章林不明所以,他不知道纪棋嘴里的他俩指谁,只知道今天余安声好像不在家。
月光慢慢照进来,章林把手电筒关上。光亮透过窗户洒进来,将纪棋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他们会上/床吗?”纪棋盯着一处,眼神如死水一般。
房子里太安静,纪棋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抬手摸到了心口的位置,眼皮耷拉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走吧,我什么也不会做,”纪棋出声,又接着喃喃:“我也没什么可做的。”
章林没再坚持,他微微低头示意后关门离开。
门将所有情绪隔离在内,纪棋开始在这个曾经充斥两人回忆的地方游荡。
从冰箱里拿出酒,他坐在余安声曾睡过的床边。前两天他人还在这,今天就只剩下空荡荡的被褥。
纪棋本以为他的离开只会让自己闪一下,仅仅一下而已。可他不知道假设和实际是有差别的,完美的假设结果只存在于想象中。
他无法想象余安声和季与秋上/床的画面,一想到余安声那张脸充满情欲地望着季与秋,或者其他人时,他就有想杀人的冲动。
这种感觉不明显,他以前从没有察觉。直到今天看到他和季与秋站在一起,那种感觉突然冒出来,像蟒蛇吞食一样将他整个人吞噬。
纪棋慢慢滑落在地,靠着床,坐在地上,手抖着拿起手机一遍遍给余安声打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无数遍的关机和正在通话中。
他打开微信,按住语音按键,沉默了好几秒,颤声说:“余安声……不要和他睡。”
红色感叹号。
“余安声,你不许和他睡!”他歇斯底里。
红色感叹号。
“余安声,我求你了……别和他睡。”
红色感叹号。
又是这该死的红色感叹号,纪棋猛地将手机砸向墙面,碰撞的瞬间屏幕碎裂,直直落到地面上。
因为愤怒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现在根本不敢想,猛灌了好几口酒,辛辣感刺激着口腔里的每一处,他现在只想把自己灌醉。
因为只要灌醉了就不会想起余安声,不想起他,心脏就不会难受。
一瓶酒见底,他将瓶子随意扔在一边,玻璃瓶在地面滚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纪棋看向被砸的四分五裂的手机,想起里面还存着余安声的手机号和微信,又狼狈得捡了回来,生怕摔坏了。
酒喝完了,意识却还清晰,纪棋起身扶着床头桌站起来,准备将冰箱里的酒全拿出来。
借力站起时,手拉住了抽屉的把手,纪棋站稳后抽屉也被拉开。纪棋看到了什么,伸手去拿,拿到眼前愣了两秒,默默给自己戴上。
那是他们一起去游乐场买回来的发箍,余安声没带走,大概是觉得恶心。
跌跌撞撞走到客厅,咣当打开冰箱门,随便拿出一瓶酒。曾经他最不屑那些借酒消愁的人,现在竟也变成了其中一员。
纪棋不知道该去哪,手里拿着瓶子,脚上跟踩了棉花似的,走到挂字画前扑通一声坐下。
静静地看着那些颜色鲜艳的挂字画,他闷头喝了一口酒,没眨眼,一直盯着上面的字。
很久,他抬手,安静的房间响起机械声。
鱼——
他又按了一下,鱼——。
他对这个举动乐此不疲。终于,他没了力气,头往前抵,额头刚好按在鱼字的地方,挂字画发出最后一次声响。
*
坐在季与秋的副驾驶上,余安声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脑子里全充斥着今晚发生的事。
季与秋余光撇了他一眼,问:“不开心?”
余安声摇头,明显身体和嘴有一个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