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您想好要送宁公子什么礼物了吗?”
荷花与陆元珍一同往楼下走。
陆元珍在锦泾镇的时候就想着要答谢宁亭钰的帮助,为其挑选一样别致的谢礼,虽然不指望这个富家公子能够多喜欢她的谢礼,但至少要传达她的谢意,不能太过敷衍了,只是后来各种事情接踵而来,竟拖延到了伶雅城。
不过,按理来说,伶雅城稀奇的物件应当比锦泾镇的多些才是。
“我还没想好,不过最好今天就选出来,我们可能要在外头耗上一天了。”
这次锦绣会复赛落幕,决赛需要去都城参加。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陆元珍自然没有理由退缩,会在两日后启程。
但宁亭钰不同,他此次同她一起来伶雅城,是因为有生意在这里需要处理,顺路观看比赛。
眼下赛事收尾,他们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了。
“宁公子会缺什么吗?”
荷花这一路便看出了宁亭钰的奢靡作风,出远门的日子怕是比普通人家节庆时日还要享受,而这一切在宁家人看来,似乎只是稀疏平常的不起眼细节罢了。
荷花的问题正是陆元珍所苦恼的,但她若是当真什么表示都没有,又实在是过于木讷和不近人情了。
要知道,宁亭钰可不仅仅是个公事公办的顶头上司,更是个多次试图帮助她的朋友了。
“东家!”客堂里,汤书巧的嗓门在一瞬间将陆元珍的注意力强行拉扯了过去。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这过分有活力的护卫快步朝她走来,面上是灿烂的笑容,往日的忐忑一扫而空,说话精气十足:“东家!您要出门吗?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丝线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就算是丢掉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丝线有分毫受损的!”
陆元珍轻轻推了他一把:“别挡在楼梯口这儿。”
三人往边上让了让。
随着身形的转动,陆元珍一眼便同楼梯口附近的客桌对上了视线。
陆忆曼不知道坐在那里多久了,她那名奴仆此时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
如果眼神也能给人造成伤害的话,陆元珍相信这个婢女绝对会不吝于用眼刀将她千刀万剐的。
陆忆曼在同陆元珍对上视线的一瞬低下头去,又迅速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朝她点头示意。
陆元珍点头回礼,不再继续逗留。
“忙你的事情去吧。今日放假,你可以趁出发前在这里多转转。”
“诶!”
陆元珍将汤书巧热情的目光丢在身后,领着荷花出了门。
外头不分时节的热闹劲还没有散去。
听说近来还有铃枉宴,聘请伶雅城里有名的掌勺做出一桌符合主题的席面,还是弘玉翁主局,里头似乎还有不少取乐的环节,可惜并不向平民开放,参宴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听说这次铃枉宴是为这次洪灾筹款呢。”
“外头翁主给办的粥棚到现在还开着呢!里头还有肉沫哩!”
陆元珍一路走来,听到不少改变了风向的舆论。
当初在民众口中贪图享乐,挥霍无度的弘玉翁主,眼下则成了爱国爱民的城主了。
虽说流言不可尽信,但在这里却多少反应了上头的风向。
陆元珍眼前恍惚间再次出现了弘玉翁主那时候在裁判席上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总觉得那笑容意味深长,内里的野心和张扬涌动着,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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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友成时期就传下来的古杯,无价之宝!您再仔细瞧瞧。”
“这是明彻祖亲笔所画,千金难买!”
“这是榴玉翡翠!百年都难得见到这么大一块!”
“……”
陆元珍领着荷花在路边某个食肆坐下了,她这会儿比绣上十张帕子都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仅是奔波带来的身体倦怠,更是同那群滑不溜秋的市井商人打交道留下来的备受磋磨的精神损伤。
“选谢礼可真难啊……”
陆元珍单手撑着脸,精神已经出走了,在她身旁的荷花也不遑多让,但她更多的是被那一件件昂贵到从不曾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价格数字所惊吓到的。
“东家,我们还存有回家的盘缠吗?”
陆元珍听到这问题,嘴里的茶水不上不下的,半天才反问道:“什么?”
荷花看上去有些恍惚和担忧:“如果百两黄金都没办法买到令宁公子满意的礼物,那我们……”
陆元珍听明白了她的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话虽如此,但你东家可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啾啾啾——”
陆元珍的轻笑声同另一道清脆的鸣叫重叠在一起。
这声音听起来婉转动人,自成曲调,让陆元珍下意识望了过去。
那是一只鸟雀,周身灰褐色,眼尾带着一抹白,此刻正在笼子里跳上跳下,似乎心情愉悦,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吸引着旁人的注意。
坐在笼子边上的是个胡子拉碴的壮汉,那笼子在他壮硕的身形映衬下,几乎成了一个稚童手中的小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