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陆忆曼的锦绣江南——”
看台上刚有平息迹象的议论声再次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陆元珍略显错愕地看向高台,下意识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陆忆曼的惊讶并不比周围的人少,只是这种惊讶很快便被喜色所代替。
陆元珍在引领下与陆忆曼前后脚登上了高台,站在高台之上,迎面对着的半圆形平台竟变得异常的模糊,只能听到嘈杂纷乱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出来,让人反而听不清楚一丝一毫的内容。
那负责宣布结果的女郎领着另外两人走了过来。
那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个托盘,上头的黄金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光,让半圆形看台爆发出了一阵高昂的叫喊。
两人离开了女郎身后,各自站在陆元珍和陆忆曼身边,女郎站在前头,朝着半圆形看台再次宣布结果。
陆元珍迎着火把的光亮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越过女郎,看向对着她们的裁判席位。
在看到弘玉翁主的瞬间,陆元珍竟觉得她并不陌生。
张扬,恣意,随性。
她的视线与陆元珍的相汇,笑容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放大,陆元珍在这一刻竟下意识提起了所有警觉,直到对方将视线挪到身旁陆忆曼身上时,这种被恶兽盯上的危机感才有所减缓。
陆元珍不免有些愣怔。
与锦泾镇不同,这次的复赛没有高位者演讲发表对大令朝历年来锦绣会的看法和操持锦绣会的艰辛。
赛事就在这般纷纷扬扬的议论声中与最后登台的乐声之中滑入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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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珍直到两天后,才对夺魁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外头的人都在传些乱七八糟的话!要是让我知道背后是谁在带头说陆娘子的坏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荷花听到这话,伸手捏了一把筠盼养出来的脸肉,笑道:“是吗?盼盼真乖。”
陆元珍听得哭笑不得:“这样鼓励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荷花轻哼一声:“当然没问题。那些人胡说八道,又算得了什么好人?这可是惩恶扬善。”
陆元珍这阵子很少出门,免得再次出现赛事结束第一天在路上被许多人围观的糟糕境况,这时才想到要问两句:“他们都说我什么?”
筠盼啪嗒啪嗒跑到陆元珍身边,还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告状’。
“陆娘子!他们说你是巫婆!会使法术!还会招魂通灵!”
陆元珍看到这小豆丁,也有了几分逗弄她的意思,笑道:“哦——,那不是好话吗?怕是传说里的仙人也就这样了吧?”
筠盼着急起来:“不是的!不是!他们还说您会叫魂来害人!还会扎娃娃什么的!而且,而且……”
筠盼似乎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什么,后头的话便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踌躇地抬眼去瞧陆元珍的脸色,可陆娘子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好人,她从来没有见到对方不耐烦的模样,总是用这样温暖而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可在许多时候也不缺乏决断的魄力,是个让人一看就挪不开视线的人物,怎么会有人舍得那样说陆娘子呢?
陆元珍察觉到筠盼情绪的变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怎么了?我可是‘很厉害的人’,不是吗?难道几句话就能伤害我了?”
自从锦绣会结束后,筠盼的关系同她也亲近了许多,每日都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话里话外都将她当做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物来看待,只可惜小孩子的词汇量有限,最多的话语便是‘厉害’了。
筠盼扭捏了一会儿,又在陆元珍的注视下慢慢放松下来:“他们说您给翁主大人下了巫术,让她听您的话,才让您当了魁首……”
“这些人都是些坏人。我爷爷说了,这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他们自个儿没能力拿魁首,就在背后说人家……”
筠盼的愤愤不平,得到了两个大人无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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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您还好吗?”
荷花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将话问了出来。
恶语伤人六月寒。
尽管陆元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怯弱的一面,可荷花一想到那些包含恶意的揣摩,就为这个时刻站在他们前头的女郎感觉心疼。
“当然没事。”陆元珍将帷帽带上,话里还带着些许笑意,“奖金可放在了我自个儿的兜里,他们说几句又能得到什么?只能显现出他们的无能和嫉妒罢了。”
荷花隔着帷帽看着陆元珍,有了片刻的愣神,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的东家即使被朦胧的纱帘所遮掩,都掩盖不了其内里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