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夏昀崧这般说,那禹王即便上了位,也难保不会变成一个暴君。
夏昀崧笑,将柳絮彻底拉上床,同她交颈而谈。
“阿絮,每个人都有野心。只有野心足够大的人,才能有足够的魄力镇住这个场面。”
这也是他不看好长乐王的原因。
他本无意,全靠局势推着走。这样的人即便被簇拥着登上那个位置,也只会疲于应付,中道崩殂。
“有的人渴望功成名就,有的人希望做那乱世英雄,有的人只盼万世太平。”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
“因为还需要和野心足以匹配的聪明,禹王不仅是个野心家,还是个聪明人。”
战争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手段,可它塑造人,也毁灭人。
一个聪明的人是不屑于通过这种直接暴力的方式来征服、统治、管理国家的。
即便他赢了,可做这满地烂摊子的君王,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野心是做千秋万世的明君、仁君,而不是畅快一时、骂名万世的暴主。”
“对于这个欲望,谢长明有足够的耐心。”
柳絮沉思,压下眼眸,过了半晌才接着问道:“那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办?待这段时间结束后,去巴川投奔禹王?”
夏昀崧摇头,心中猜到些什么,只笑道:“巴川太远了,或许我们马上就能在上京看到他。”
在此之前,他还要留在这儿。
林全释没有什么耐心。他死与不死,都不妨碍林全释对谢怀动手。
“谢怀这么恨你,你不会还想着去救那个没良心的吧?”柳絮皱眉,怀疑夏昀崧是不是傻了。
夏昀崧失笑,“总要弄清楚些什么才是。”
譬如夏平南为何闭门不出,默许谢怀倒向林全释。
再如林全释接下来会作什么?
他虽与自己这个长姐相处不长,可她本性不坏。
夏昀崧自恃自己在她心里还算有些分量,若非突然出了什么事,谢怀那儿她势必会拦着。
再怎么也不会让事情来得这么突然。
宫中,谢怀猛地将一桌子金银玉器掀翻在地,“混账!都是些废物!”
“他一个被关押在囚车里的犯人,就这么被劫走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门外,夏平南匆匆赶来,听闻殿内的动静,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高高提起。
夏昀崧没死,被人救走了。
一听闻这个消息,她数日来悬在心中的总算落了地,半是忧半是惧。
昀崧是她亲弟弟,她如今就剩这一个亲人,又如何能忍心眼睁睁看他去死。
可是那个秘密……夏平南颤着闭眼,若是昀崧知晓她犯下的大错,只怕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她面前收拢自己的心绪,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怀儿这是怎么了?”
夏怀连装都不想装了,他演够了慈母孝儿的恩爱戏码,满眼阴鹫地盯着夏平南,“夏昀崧没死,你很开心吧?母后。”
夏平南愣住,顿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局促,她勉强扯出笑:“怎……怎么会呢怀儿,母后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你这边。”
“母后担心你。”
“担心我?哈!”
谢怀抓着瓷罐,猛地砸向夏平南,“你分明是在担心你自己!”
“滚!都滚!把林全释那个狗东西给我叫来!”
“废物!都是废物!”
冬仁额头被砸出血,满脸乖顺地退出大殿,见太后娘娘还停留在殿外,他苦涩上前,“太后娘娘,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要不您先回去歇一歇?”
“小的这就去唤林大人进宫。”
夏平南从未见过谢怀如此模样,此时被吓得心中发麻,她下意识叫住冬仁。
忽视冬仁满额头的血,只匆匆吩咐道:“陛下如今受激,你定要好生侍候。”
说到此处,夏平南顿住,摆出自己太后娘娘的气势,半是威胁道:“若是有所怠慢,我定要拿你问罪!”
冬仁敛眸,压抑住内心的扭曲,只原地给太后娘娘磕了个响头,“太后娘娘的话,冬仁定牢牢记在心中。”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脑袋蔓延到额头,又被印留在地上。
一直到夏平南出了宫门,冬仁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后的干儿子哆嗦着给他地上湿布,他冷着脸接过,触手的那一刻,冰凉的冷意袭来。
他下意识将湿布砸在干儿子脸上,尖细着嗓音骂道:“干什么吃的!又冰又冷!自个去领二十板子!”
干儿子被吓得浑身发抖,匆匆应道:“是……是……”
说完,转身便走。
殿内,谢怀还在砸东西,冬仁扫了大殿一眼,皱着眉头叫住他,“站着,先去给陛下找个快活了来泻火。”
所谓的快活是什么,干儿子心里明清儿,只点了点头,又拐向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