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粘稠难行,行人和电动车见缝插针无规律地穿行,明晃晃的太阳下,车喇叭此起彼伏。
已至八月下旬,伴随着无数哀嚎和挑灯一晚创造奇迹,各年级学生终于陆续迎来了他们的返校日子。
看来无论夜栖月夜栖梧大晚上披长袍刷小妖怪多炫酷,也抗拒不了他们即将到来的高二生涯。
夜溯晞被堵得眉头紧皱,又看了眼夜栖梧,感觉血压有点想揭竿起义的意思。
这位爷头上每一根毛都在诉说嚣张——
他一头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夸张地染了一边红一边蓝,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颜色还是渐变的。
远远看去像是把调色盘打翻在了头上,好像把“挑战世俗”、“无惧目光”几个字顶在了头上,没一根毛不在挑战着别人的神经。
头帘戳到了鼻子上,耳朵上还隐隐反着光。倒是穿着校服,但领口松了一颗扣子,一半领子还折进去了。
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顶着这幅尊容还能看得下去。
就是看得下去的人不包括家长和老师。
再看看她妹妹,省心多了。
齐肩直短发,鬓边碎发都没有超过三厘米,干净整洁的校服,风纪扣,头上没有任何艳丽颜色装饰。
一整个标准好学生。
就是半睁的眼和面无表情,显示着这人可能没睡醒,但在某人的惨烈对比之下还是无比顺眼。
夜溯晞发愁,同样的米同样的补习班,怎么能养出天差地别的俩人。
她一望后视镜,恰好跟夜栖月对视了一眼。
夜栖月眼神示意夜栖梧的头:【你不管管?】
夜溯晞嫌弃地移开眼:【我可管不动,等他老师来制裁。】
夜栖梧夜栖月这对姐弟年龄差一个月,同在市一中的高二级部,夜溯晞也曾在这个学校上的高中。
他们学校校风校纪要求严格,但再严苛的纪律还是会有学生顶风作案,所以这个学校的级部主任不仅有多年的教学经验,还有一流的剪头技术,三分钟一个头不在话下。
夜溯晞那届还有级部主任创下二十分钟九个头的佳绩。那老师自言,退休后可以去干理发。就是被剃了的学生怎么想就暂且不说了。
夜栖梧这小子一个暑假就顶着这么个头,临到了开学也忘了去剪,她都不敢想象老师们看见这么个头会是怎么个表情。
脑补到他的老师们按着这颗头,一剪子下去,夜栖梧抱头哀嚎的样子。夜溯晞和夜栖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压制住嘴角的幸灾乐祸。
夜栖月低头,一手托着个腮,正在漫不经心地写着她弟弟的作业。
夜栖梧笔都快划出火星子了,本子上一片片的波浪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作业是画海浪,头发落了几缕挡了眼,他随手薅了两下,掉下了耳朵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炫酷黑钻耳挂。
眼看着夜栖梧已投入物我两忘的补作业境界,夜溯晞不大想打扰这货奋笔疾书——这摆烂玩意到底是把作业留到了开学前一个小时。
但她实在忍不住道:“哟,还写着呢,快别写了,一会就到了。”
夜栖梧发出不似人的嚎叫:“啊啊,求求了,再堵会吧!姐,你一手开车另一手也能帮我写点吧。”
夜栖月闻声半撑起眼皮冷哼了一声。
夜溯晞终于忍不住伸手赏了她弟一个爆栗。
“有没有点安全意识。我都不想说你,你头发都要和栖月一样长了。你再看看人栖月早完成作业了,现在还要写你的,次次这样,人每次写两份作业,不然人家成绩好呢,让她写就算了,竟然让我写……”
“写作业跟成绩多大关系啊,我和夜栖月成绩差不多吧,都是五十名以内啊。”夜栖梧正忙着奋笔疾书还没意识到他的头。这货即使被捶得是龇牙咧嘴,还是不忘忙里维持那副嬉皮笑脸的样。
“是差不多,就是一个倒数五十、一个正数五十罢了,区区千来个人,在您眼里真是算不上什么。”夜溯晞扯扯嘴角,无力吐槽。
“姐别念了,我知错了,谁知道这次要收作业啊,再说你高中时候那作业不也……”嘟嘟囔囔嚎到最后,声音音量不由减小,吐槽的尾音淹没在了嗓子里。
夜栖月倒是听清楚了,困倦着也不妨碍她压抑不住的嘴角。
夜溯晞挑眉,“嘟囔什么呢?还委屈着你了啊?”
夜栖梧手上动作不停,赞同地点头道:“那确实有点。可惜这次消息准确,有‘内部人员’透漏的,话说那群老师心是真黑,打算打人个措手不及,幸亏——”
夜栖梧正喋喋不休地吐槽着,烦得夜栖月把眉拧成“川”字,等着怒气蓄满也给他一下。
拳落在他头上的前一秒,夜栖梧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话音一转眼神一变,突然指着外面叫道:“姐!那车想加塞啊!”
夜溯晞瞥一眼:“啧,还真是。栖月,你搁后面翻翻有个黄色贴纸。”
夜栖月闻言翻出来,不由睁大眼。
“这么大的实习黄标!”夜栖梧盯着她手上摊开能糊满车窗的贴纸,怪叫道。
“可是,”夜栖月疑惑,“姐你不都拿证两年了,不是实习期了吧。这能有用吗?”
“你把这给那车看就行,怎么就得白白让别人加塞。”
夜溯晞一边说,一边降下那侧车窗,给对面了一个朴实纯良的笑容。
“我靠,对面真退了!”夜栖梧惊呼。
夜栖月同样一脸叹为观止。
“这什么原理啊?!”
夜溯晞收回目光,淡定回答:“原理就是,我车比他的贵。”
弟弟妹妹:“……”
道上满满都是送学生的,夜溯晞趁机找了一个车位停下:“行了,离得不远了,走过去。”
“啊!我还差一点!”夜栖梧咬牙切齿当机立断,“算了,撕了算了……”
夜溯晞送俩高中生往学校走,夜栖梧终于在最后“完成了”作业,潇洒地把书包甩到肩上,走起路来都带风。
一个走得是大步流星、另一个却是萎靡不振。
看着夜栖月耷拉俩眼、低头走的晃晃悠悠,心惊胆战地让她靠里走了一路,在校门口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栖月,你昨晚这是又几点睡得啊?六点起困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