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念城,谢府暂居院落。
雪夜微寒,饭桌温暖,窗外的风雪无休无止,烛火摇曳。
谢展执着酒盏,慢条斯理地轻晃着杯中酒水,目光淡淡落在李有寄身上,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叙家常:“过了年,我们便要回桑落了。”
他说得不疾不徐,神色平和得近乎温厚,像个真心为后辈着想的长辈。
“堂姐当年待你极好。”谢展微微一笑,轻轻叹息,话语里透着几分追忆与感慨,“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是你自己选择离开的。”
这是从他口中说出的第二遍了。
李有寄静静地看着烛火,手指搭在膝上,动也不动,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但如今才知,那年你是被赵氏抛弃了。”谢展轻轻放下酒盏,语气仍是温和的,带着长辈的怜惜与无奈,“可惜堂姐不在了,否则她定不会让你受此苦。”
屋中很静,耳畔能够听见的只有风雪落地的微响。
谢展笑了笑,目光柔和:“现如今你还孤身漂泊在外,不如跟我回去吧,回谢家。”他语气缓慢,像是长辈在为小辈选一条最稳妥的路的语气,
“我定会替堂姐好好照顾你。”
不知在他提到第几遍“堂姐”时,李有寄终于抬眼,直视面前这个神色慈和、言语恳切的男人,眼底一片寂然。
她当然知道谢展是在算计什么。在时光的洪流里,这样的事情已是第二次发生了。时间过去良久,她甚至依然可以清晰记得上一次自己的反应——那副受宠若惊的神色……
而这一次,她只是看着谢展,神色麻木,表情淡然平静,像是听了一场戏。
谢展依旧温和,依旧稳妥,目光宛如冬日里燃着的微火,温暖不已。
李有寄的手指动了动,怔怔地望着他,抿唇,张了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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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人声鼎沸,热气蒸腾,木窗外飘着零星的雪,映得屋内的灯火越发温暖。
李有寄为答谢何书逢归还荷包,特邀她到酒楼用膳。方一坐下,她抬眼望向远处字画桌案有些出神,环顾四周,忽然轻笑了一声。
何书逢听闻笑声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此时坐着位置正是她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
彼时,李有寄被酒泼了满身,她从房檐跃入、出手相助。如今,又回到了这里。
饭菜陆续上桌,桌间短暂沉默。何书逢手指摩挲着酒盏,终于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李有寄捧着手中的暖炉,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后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自己垂落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