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她依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记得那份感觉,那双眼睛,就如同眼前的李有寄,冷淡、疏远,甚至带着警惕。
何书逢微微眯眼,指尖缓缓收紧。
神庭兰殿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吗?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你?怎么了?”
何书逢愣在原地,看着李有寄的眼睛,却没听清她的问话。
李有寄的眼神原本凌厉,在看清来人时,锋锐霎时消散干净,转而带着几分惯常的平静,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何书逢这才回过神,从袖口取出一个荷包,递到她面前:“昨日你离开石阶时,荷包掉了。”
李有寄望见荷包,眼睛微微睁大,神色间闪过一丝惊喜。她伸手接过,指腹轻轻摩挲着荷包的边角,眸底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方才找了半晌都没找到,原来被你捡到了在你这儿,多谢。”
她说着,又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何书逢静静看着她。
在神军中,时常有人丢失物品,每当失而复得,第一件事往往是检查是否齐全。而李有寄接过荷包便直接放进了袖口,说明里面当真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何书逢跟着垂下眼眸,“那些叶片呢?为什么你要将它们埋藏起来?”,她很想开口这样问她。
“何姑娘,有寄?”
轻柔的声音在廊道尽头响起,孟楮缓步走来,带着温和的笑意,问她们要不要一同前去梅园赏梅饮酒。
·
梅园,甄聿安和孟楮的宅子。
大雪漫天,银装素裹的宅院寂静无声,后院辽阔而空旷,只有一棵梅树独自立在院中。
枝桠遒劲舒展,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挺拔。梅花开得肆意,猩红、淡粉、暗红交错点缀,像是雪地里燃起的无数小小火焰。
孟楮带着何李二人走近,才发现还有两个身影在梅树下——唐飘生、徐鹤龄也来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参茸酒的香气,沁人心脾。偶尔酒盏碰撞的清脆声会打破沉默。六人并排坐着,两两一桌,目光齐齐投向那棵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梅树,心中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沉静。
正当气氛宁静时,徐鹤龄忽然起身,迅速抓起一把雪,随手轻洒向坐得离她最近的甄聿安。甄聿安猝不及防,迅速站起反击,不料雪球飞偏,正巧砸中了唐飘生。唐飘生微微一愣,目光瞬间锐利,也开始回击。
何书逢同李有寄坐在一旁还在发愣,本是赏雪饮酒,怎么就变成了一场雪战?
唐飘生将雪球掷向甄聿安后,抬眼看向发愣的何书逢,抓起雪洒向她,试图拉她进入战争。
雪花飞溅,也同样误伤了李有寄,何书逢起身的一瞬,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李有寄。
院中的积雪在她洁白如玉的肌肤和清冷的月光下更显迷人。李有寄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灵动而愉悦,是这么些天都未有过的生动,像是在这雪中找到了某种释放。
何书逢被拉入战争,望着还在端坐的李有寄,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将一点点一点点的雪轻轻洒在李有寄暴露出来的后颈上。李有寄瞬间被冰雪刺得一激灵,娇嗔地侧身逃入雪中。
院子里顿时成了一片混战,雪花纷飞,梅园瞬间变得不再寂静,笑声阵阵,生动不已。
甄聿安被砸得最狠,几乎无法招架,孟楮急忙拿起伞过去护住她。
徐鹤龄见状,心觉无法突破,将目标转移到唐飘生身上,抓起一把雪扔向她。大雪纷飞,唐飘生眼中闪过一抹看不真切的情愫,她微微眯着眼望着远处的人,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意,没有侧身躲开,而是接住了那迎面而来的雪球。抡起的手腕也不再用力,雪粒轻轻飘落,甚至没有击中徐鹤龄,反而掉落在了地上。
甄聿安看着唐飘生的放水,顿时抓住时机,兴奋地向前冲去,开始还击。何书逢见状,笑着走向唐飘生,准备给他支援。
李有寄玩笑似的扔了雪向着孟楮,孟楮双手持伞,自作防备。甄聿安因此失去防备,瞬间被雪球砸得假意呜咽起来,雪战愈加激烈,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几个成年人抛开了世俗的规束,像是暂时脱去了沉重的身份,回到了孩童时的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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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暂居的院落。
谢展从身边女儿的身上移开了目光,凝视着窗外的大雪。片刻后,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笑意深沉却不友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笑容里隐约有着几分算计,这算盘,正如他心中所想,一点一点被拨动着,正慢慢落向他所期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