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何书逢闻声回头。
来者一改往日的黑色袍衫,女子骑着青鬃马,浅青色的外袍随风微动,腰间系着一只医药囊,轻轻碰撞发出细微声响。
自上次她为李有寄处理伤口,这是何书逢第二次见到甄聿安。
到了河边,甄聿安轻轻一提缰绳,马匹稳稳停下。她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干脆,靴底落地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徐鹤龄立刻站起身,将男子身旁的位置让开,目光示意甄聿安过去检查。何书逢原本在一旁询问的声音顿时止住,视线被这突然插入的状况吸引。
甄聿安径直蹲在男子一旁,微微抬眼扫了他一眼,随后专注地低下头问道:“见到他倒下的时候唇色就已经有这么白了吗?”
“对。”
“有喂他水吗?”
“没有。”
甄聿安没有多余的问话,点了点头,手指搭上了男子的脉搏。指尖微微用力,眉心随之轻轻蹙起。
片刻后,她抬手拨开男子的眼睑,仔细检查了一番,又低头观察他干裂苍白的唇瓣。随即,从腰间的药囊中取出银针,动作熟练地扎入男子肌肤。针尖停留片刻后拔出,她看了看针上的细微痕迹,面色略微沉了几分。
“中毒,毒性颇深。”她收起银针,将男子虚弱的手臂轻轻放回地面,冷静地继续道,“怕是时日不多了。即便醒来,神志恐怕也难保清明。”
她将药囊重新整理好,起身时抬眼看向徐鹤龄,话锋一转:“这个案子很棘手?”
徐鹤龄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睑,目光落在瘫躺着的男子身上,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却没有立刻回应。
甄聿安见她沉默,没再多问,平静地继续:“我有方法可以让他醒来,只是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是什么状态。”
徐鹤龄终于开口,语气低沉:“让他先醒过来吧。他醒了,或许还能问到些什么。麻烦你了。”
“无妨。”甄聿安轻声回道,目光扫过男子苍白如纸的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思索。她知道,这件事可能远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麻烦,但此刻并不是深究的时候。从袖口里取出了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男子口中。
何书逢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间的交谈,没有插嘴,视线落在地上那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心里却隐隐生出些不安的预感。
周围弥漫着河水的湿润气息,晨雾未散,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迷雾,令人心头微沉。
身后再次传来声响,三人转身望去,马蹄声在湿润的泥土上轻轻敲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唐飘生骑在枣红马上,长发随意束成一缕垂于肩侧,英姿飒然。只是剑眉微蹙,低垂的目光落在雾气笼罩的前方,仿佛在默默思量,那淡淡忧虑的神情,是世人都罕见的模样。
思量出神的模样随着昂首的动作一并收回,恢复成世人眼中那副潇洒自如的形象,清晨微凉的风掀起她衣摆,透着几分闲适。
徐鹤龄见到来着脚下不由得向前迈了两步,又顿在原地。
唐飘生利落下马,牵着马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何书逢想到李有寄曾对她说过“镇北侯府的贵客”,她猜着唐飘生是来找徐鹤龄的。
果然,唐飘生靠近,轻启薄唇:“听闻有人报官,却在公堂之上出了人命,我觉察事情不对赶来瞧瞧,你…你们都还好吗?”
话罢,却将目光收回,不自然地落在身边杂草丛上。
徐鹤龄抿唇:“嗯,都没事。”
唐飘生走近树下,才见着何书逢,眼神惊讶,倒不是感叹怎么又见,只是惊讶她怎会也在此处,于是开口询问。
何书逢心挂寻人,道出实情,掩去了时运草牵引的真相,半真半假:“李有寄不见了。我去阁里问过了,有人说见着她向桂桑的方向来了。”
徐鹤龄瞳孔颤动“有寄?”,不断地呢喃“她年过十八…及笄之龄左右…”,而后向前看着地上的男子,目光沉沉,冷静开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转身望着何书逢,这才回过神回应她最开始的问题:“我们都去桂桑,一起吧?”
何书逢见着她们都是熟识,放下心地点头回应。
唐飘生听罢,一个俯身一个起身,将男子抬起,让他趴在马上,牵马走在外围,四人一同向山脚桂桑走去。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徐鹤龄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地讲述着事情的原委。